于此同时,正在不断拍门的萧南国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掌心在无形中发生的变化。
原本的掌心肌肤,虽说因为早年的穷苦贫寒而变得粗粝,但在发达之后,保养得当,但自从他慌乱之下开始猛然拍打门板的那一刻起,接触到门板的部分皮肤开始消失,随即逐渐向内扩张,鲜血不断滴落,带来难以忍受的痛楚。
木制的门板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血色的掌印。
原本光洁的手掌瞬间变得血肉模糊,再也看不出最初的模样。
萧南国站在原地,忍不住低嚎了一声,想要用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的手腕减少这股钻心之痛,但无奈适才生气之时,他以双手拍门。
如今,两只手同时出现了异变。
感受到几乎的同步传来的钻心之痛之后,萧南国难以置信地收回自己的手,颤抖着举到身前,借着另一侧烛火摇曳透入大厅中微弱的荧光,仔细观察它的变化——
其实即使不看,也能感受到双手正在逐渐被不知名的东西腐蚀,但是直接见到自己骤然之间变得血迹斑斑,甚至在不断向下滴血的双手,还是给他带来极大的恐惧。
他只觉得自己的脖颈处好似突然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握,叫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就像被扼住命运的咽喉。
但即使萧南国整个人如坠冰窟,却也不能改变自己已经双手沾满噬骨粉的事实。
不仅如此,因为他先前的举动,原本只是附着在双手表面的噬骨粉,逐渐和血肉融合在一起,继续继续蚕食他的双手剩余完好的血肉。
就在萧南国艰难喘息,以求平复自己心绪,接着寻求绝处逢生的出路之时,一块又一块碎肉从他的手上掉落,撞在大厅的青石板上,溅起刚刚落在地上的鲜血,染红了萧南国的布鞋,随后逐渐向上扩散。
不稍多时,这双曾经搂住无数人的双手,已然得以窥见白骨。
整个大厅,被浓重的血腥味覆盖。
“啊!”
萧南国终于再也难以忍受这样锥心的痛苦,双眸紧闭,喊出声来。
但就在他发出声音的后一瞬间,房梁之上倏然落下四五个彪形大汉,一人一边将萧南国整个人摁在原地之后,另一个人随手找了一块破布,塞入萧南国的口中,阻止他继续大喊大叫,影响摘星阁里别的恩客。
“唔……唔唔!”你们不能绑我,我可是户部尚书!
萧南国费力挣扎着,想要告诉那些大汉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双手吃痛,口中被塞入异物,唇齿又被粗粝的大掌彻底捂住,舌头难以施力,竟是连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几个大汉也就没在意。
这样的事情他们遇见许多,做起来更是信手拈来。
毕竟许多客人都会留恋在摘星阁这一温柔乡里,即使已经快要倾家荡产,不仅拿不出钱财与美人温存,连勉强温饱都不能满足。他们的作用便是打醒那些人,给他们或许存在的夫人与孩子一点最后的善意。
只是今日的这位客人看上去罪状格外严重,他们还未开始,便闻见了浓重的血腥味。
看来这次杜妈妈是真的气狠了。
既然如此,他们几个也无需手下留情。
几位大汉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格外明亮的光,咧嘴露出森然笑意,随即不约而同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木棍,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落在萧南国的双股、臀部以及最为脆弱的脊梁。
难以言喻的钻心痛楚从四肢百骸席卷而来,逐渐侵扰了萧南国的大脑,毁坏他仅存的神志。他只觉得自己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随即有星子在眼前闪烁,最终汇聚成牡丹姑娘巧笑嫣然的模样。
渐渐地,萧南国眼眸开始涣散,口中的布条不知何时被确认他已经口不能言的一位大汉取下,但却也再也不能发出什么声音。
他满口都是混着唾沫的血沫,还有一两颗牙松动,被他一个激动吐在外头,消失在暗色的青石板地上,再也找不到了。
打到最后,萧南国已经奄奄一息,身上再也难以寻到一块好肉。原本压箱底而只是被他在特殊时候穿来充面子的衣衫,此时也被鲜血浸染,看不出丝毫原本华贵的模样。
就在几个大汉打累了歇一会,又探了瘫在地面上的萧南国鼻息,确认还活着,打算继续下狠手的时候,大厅紧闭的门,终于开了。
像是在绝望的墨色深渊里终于得以窥见一丝希望的芒,萧南国的双眸中骤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费力瞪大自己的眼眸,再也顾不上全身的疼痛,双唇微张,拼尽全身的气力发出“嗬嗬”的声响。
然而,杜妈妈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并未又半分动容,倒是是她身后跟着的婢女丫头嫌恶地捂住口鼻,挥了挥手,代杜妈妈说话:“这等肖想牡丹姑娘的落魄之人,还不快赶紧拉出去,莫要冲撞了今儿个来摘星阁的客人们。”
“若是遇上不能惹的贵客,可仔细你们的小命。”
“是,是,百合姑娘您教训的是。”那几位彪形大汉垂眼应下,心底里打算继续打人的念头却是未减分毫,毕竟百合姑娘只是让他们将人丢出,却并未提及住手一事,想来也是打着让他们将人拖出去,让整个江南的百姓都见见这丢人现眼的东西看好。
这般想着,几个人手下的动作又重了几分,丝毫没有自己的举动或许会给萧南国带来二次伤害的想法,当即拖拽着他的四肢,往外走去。
原本萧南国入阁的侧门再度打开,男人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一般被大汉丢出门口,随即重重落在地上,又挨了几棍,才被摘星阁的人丢在原地。
路过的百姓看这一阵仗不免好奇,纷纷围过来,还没等开口问,便已经有熟悉这一场景的附近居民开口解释。
“这人啊,怕是又犯了摘星阁的忌讳,叫人打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