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差不多。”牡丹起身，此前用力的指尖松手，那一片碎片轻飘飘地从指尖滑落，与其余布料碎片落到一处去。
做完这一切，她抬眼，对上萧静婉含笑的眼眸，强行按捺住自己心底见到萧首领真人时的喜意，故作镇定地问道：“萧小姐，想必你们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了，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
身份？
虽说是有猜测，但却还是不能笃定。
萧静婉不由得与唐亦安面面相觑，从对方眼中找出答案未果之后，选择直接询问：“敢问您是北冥国三公主，临泉儿吗？”
“我不是三公主，但这确实是我以前的名字。”牡丹姑娘笑笑，对萧静婉挑眉颔首，默认了对方的猜测，“看来我刻意让老头传给你们的信息，你们已经收到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话不多说——萧小姐，我敬仰您的为人，喜欢您的处事风格，所以想投入您的麾下，为您办事。您知道的，我的容貌虽然比不上曾经流传一时的四大美人倾国倾城，但在江南，却很少能有比我貌美的。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未来您想要使用美人计的话，我能成为您的手上极其有力的一把剑。”
牡丹姑娘说得字字句句都是恳切，但童书却在一边唾弃她的伪装。明明在自己面前，牡丹喊萧静婉都是小字婉婉，但在与对方真正见面时，却一口一个生疏的萧小姐。
倒是有意思。
萧静婉自认为看人尚且算是准确，一下便看出自己面前的少女的诚挚，再加上对方让人不经意便沦陷其中的明亮眼眸，昭示着她能够蛊惑众生的能力确实不是虚言。
是故沉吟片刻，萧静婉缓缓启唇问道：“只怕不只是倾慕我，你还想借我的手，报复北冥国王室吧？无事，你只管说真话，我不会因为你想要报复你的血亲，便觉得你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唐亦安听得在一侧挑眉。
他了解婉婉，她的温柔只会对着自己人，所以此话一出，便代表着萧静婉内心已经开始松动，而只剩下最后的考察。
只要牡丹姑娘对婉婉诚实，不做那些偷奸耍滑亦或者是设计欺瞒的事情，她基本就已经是萧静婉的人了。
“是。”牡丹不知道唐亦安心中所想，但看着萧静婉澄澈明亮的双眸，她如何也说不出哄骗对方的假话。
理智只出走一眨眼的工夫，她便老老实实点了头，将自己的底牌都揭开给人看：“萧小姐不愧是江湖上流传的算无遗策的智者，果然名不虚传。我确实是想借助您的手报复北冥，但这与您未来的目标想来也不是相悖的。既然您与我二人有着同样的敌人与目标，为何不能合作呢？”
“我以自己的性命担保，我与北冥国那些人，绝无半点关系。当然，您若是不放心的话，大可以派手下十二时辰都盯着我，我绝无半句怨言。”
话赶话都说到这了，萧静婉也没了别的要问询对方的，颔首应下：“既然如此，那你便入我麾下，只是你女子的身份，到底不好与那群大老粗们同伍，免得他们冲撞了你的贵体，到时候你跟在我的身侧，做我的随行小官，替我打杂处理琐事，可好？”
这般说着，萧静婉倏然觉得牡丹实在来得及时。
昨夜唐亦安刚因为自己过度劳累而担忧许久，现在便多了一个能为自己分担琐事的姑娘，想来他也不必如此忧心。
只不过……
看着明显有些迟疑的牡丹姑娘，萧静婉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如果你不愿的话，我也不会强求，你也可以跟在均叔身后学习机关术，或者是在付爷身后学习医术。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不！
怎么会不愿呢，她只是高兴到呆在原地，一时半会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被误会了的牡丹姑娘慌忙摇头：“不不不，能在萧小姐身边做事，已经是我千载难逢的机遇，我只是觉得兴奋过头，一时失语。”
“既如此，待萧南国一事结束之后，你便跟在我身边吧。”萧静婉伸手握住牡丹的，轻轻安抚道，“如此一来，你与唐大哥之间的事情也能被我间接澄清，也就能还你一个清白——此前贸然用你为诱饵，引诱萧南国上钩的法子，其实是我们做得欠妥当。”
自从出生之后，牡丹便从未听闻有人用这般温柔的嗓音与自己说话，心底一下塌陷一块，鼻尖泛酸，眼眸不由得开始变得湿漉起来。
二人正说着，小桃终于将茶水与糕点备好，端着托盘来到几人面前，动作轻巧地放下一个个精致的小碟子，随后轻手轻脚地离开。
离去时，面色古怪地瞧了与自家小姐“执手相看泪眼”的牡丹姑娘，以及在慌乱中再次变换成海棠，却只披了一件外衫的童老爷子，眉心微蹙，连带着唇也微微抿成一条直线。
萧静婉看在眼里，心知小桃内心已经疑窦丛生，本想喊住她讲真相告知，但又想起对方将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的模样，终究还是止住自己的想法。
此时正逢众人有些干渴，便彼此推让一会，各自坐下，开始享用点心。
短暂歇息一瞬，童书将自己的部署从怀中取出，摊开平铺在众人面前，仔细讲解。
然而，就当童书将暴乱的预设动因刚刚说毕，还没来得及继续核对部署时，却见萧静婉瞳孔猛然收缩，脸色一变，捏住衣襟的指尖不自觉用力，骨节微微泛白，手背青筋暴起：“糟了！”
“婉婉你怎么了？”一直密切注意自家夫人的唐亦安也跟着一慌，瞬间起身走到萧静婉身边，语气中带了些急切，伸手握住夫人冰凉的手，“可是有什么事忘了去做？”
“不。”萧静婉缓缓摇头，面色隐约有些发白，“新的天灾，就要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