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安目送顾夫人愤然离去，唇角弧度微收，笑意却不达眼底。
“走，绕着漠城驻扎营地，绝不让任何心怀歹意的北冥国人靠近漠城。”待漠城的城门完全紧闭后，唐亦安一拽缰绳掉头，马在夜色中凌空起身，长鸣之后，朝此前他与萧静婉商议好的地点疾驰而去。
身后的将士们原本因为赶路而有些萎靡的精神瞬间一振，当即加快步伐跟上首领的脚步，眼眸中战意熊熊。
不到一刻钟，千余人的大军便已然将漠城团团围住，唐亦安在临时搭建的营帐中很快与吴霖行将战略制定完毕：“吴刚留在柳宅，那便让胡珂领军守卫，你带一支小队，摸黑悄悄潜入漠城，跟踪顾夫人，寻找她与北冥国的通敌证据。”
“待到顾夫人失去民心，孤立无援之时，便是我们接管漠城之日。”
“是！”吴霖行眼底满是坚毅，朝着唐亦安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军礼，随即领命而去。
唐亦安坐在主帅的营帐中，注视着自己面前的沙盘，眉眼沉沉。
自从此前与顾长春打过交道后，唐亦安连带着对顾夫人也有一定了解，加之临行前萧静婉执意要告诉自己顾夫人的性格特征，唐亦安如今算是知己知彼。
顾夫人小心谨慎，从她身上很难找出错来，但是与她传递消息的北冥国人未必如此。
战事顺风顺水，北冥国的探子很容易因此得意忘形，而那时候就是跟踪顾夫人的吴霖行收网之时。
这般想着，唐亦安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冷笑。
机会，很快送上门来。
一切正如唐亦安的猜测，自从大举进犯华夏国以来一路顺风顺水的战役，让北冥国的探子失去了最重要的戒备心，竟是连身后跟着吴霖行都丝毫没有注意。
吴霖行递给自己身侧的两个手下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同时点头后瞬间窜出，一个将探子的口捂住，一个顺势卸掉对方的下巴，以免探子见势不对自尽。
从那人的胸口内衬中，吴霖行翻出顾夫人与北冥国的往来书信，大抵是出来得急了些，信纸上的黑色墨迹还未干透。
吴霖行眉梢微微挑，望向自己脚下正在被手下捆绑起来的探子，忍不住啧了一声：“意外之喜啊。”
“带走！”
他一招手，手下立即扛起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探子，在暗色中潜行，无声地再度摸出漠城，将人带到主帅的营帐，打算让唐亦安亲自审讯。
只是这个探子出乎意料的贪生怕死。
带到唐亦安面前时，前者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严刑逼供的惯常开场白，就见对方涨红了脸，呜咽着用唯一没有被捆起来的脑袋笔画，于半空中书写着什么。
只是由于下巴被卸，探子再难吞咽自己的唾沫，于是在甩首之间，飞沫四溅，看得叫人作呕。
这一奇特的行为叫唐亦安看得眉心紧锁，嫌恶地摆摆手让吴霖行将探子的下巴安回去。
吴霖行迟疑一瞬，随即还是上前一步，听命行事。
只是他做完一切后，依旧待在探子身侧，深怕对方一个动作，自己好不容易抓来的人证，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死去了。
唐亦安知晓吴霖行行为的背后原因，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眉眼沉沉地紧盯自己面前正在喘息的探子，意有所指道：“若是你想要学那等忠烈之士自尽，我自然也不拦着你，只是你要想清楚了，为保护顾夫人的秘密，白白丢了自己的命，究竟是否值当。”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探子忍不住一哆嗦，连忙扭动着自己被紧紧捆绑的身子，在唐亦安面前磕了三个响头，随即开始表忠心。
“大人您放心，小的绝对不会干那些蠢事。不仅如此，大人您想知道的，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保管不会瞒着您。”
“倒是个识时务的。”唐亦安嗤笑一声，随即转身端坐在主位上，垂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大婚之日萧静婉递给他的荷包，“光是口头上说说可是不行，拿出点诚意来。”
纵使双手被反剪捆绑在背后，双腿被紧紧绑在一起，也全然不妨碍那人点头哈腰，将自己知道的那点东西全部抖落出来：“大人猜测的没错，顾夫人与我们北冥之间确实有点联系，不过她本就是我们首领的儿时玩伴，二人都是北冥闻名的商贾后代，如今首领看到敌手是她，便怜香惜玉，所以二人有所往来，也是正常的。”
说到这里，那探子嗤了一口，随即恶狠狠道，“但是小的早就不愿在顾夫人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手底下干活，那人明明已经跟顾长春早早地成了婚，如今却还跟我们首领不清不楚，偏生首领还是个长情人，竟也答应了与顾夫人里应外合。”
“所以你如此轻而易举地将这些事情告知我们，只是为了借唐家军的手，将你心底的祸水除了？”唐亦安漫不经心道，却让探子哆嗦一阵，随即慌忙摇头否认。
可眼底，分明就是心虚的表情。
唐亦安将探子的表情尽收眼底，淡笑不语。
他可不觉得顾夫人是探子口中那等水性杨花之人，单从她愿意为了顾长春父女二人求童书一起来到自己的大婚现场，便可见一斑；而北冥国里能统军之人，即使只是率领一支不算大的队伍的首领，唐亦安也不觉得他是会被美色或者儿时情意蛊惑之人。
二人的往来交易，更有可能是出于彼此之间的利益交换，而非探子心中所想的红颜祸水。
只是这些没必要让如今义愤填膺的探子知晓，毕竟他们二人也算得上是相互利用。
这般想着，唐亦安一个反手将自己适才正在把玩的荷包塞入袖口，施施然起身，淡然吩咐：“将人拉下去看好，给点吃食，别饿死了，翌日一早出门，我们去讨伐顾夫人。”
吴霖行等这一刻已经很久，当即双眸一亮：“好的，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