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天生比人类敏感,按住尹岸的老虎下意识躲闪朝着自己袭来的暗箭,却也在无形中丢失对尹岸的控制。
意识到自己胸腔上的重压消失,原本处于生死一线的尹岸倏然绝处逢生,眼前一亮,一个翻滚便想往暗处逃去。
极夜之下,只有点灯的村落中才有光亮,围绕空村的密林里,依旧漆黑一片。
一旦尹岸逃离光亮之处,再想要将其抓回来,可就难如登天。
萧静婉面色沉稳,吹动指笛下达追踪命令。
处于尹岸一侧的野狼得令,立马飞扑上去,死死咬住尹岸的大腿。但后者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欲,手握成拳,一下又一下拼了命地捶打野狼的脑壳,并用手指去戳野兽最柔软的眼睛。
萧静婉心底一沉,继续吹动指笛,下达命令。
可就在另一只老虎从另一侧冒出,想要帮助野狼一起牵制尹岸的时候,密林之中倏然闪出一道黑影。
那黑影伸手,摁在死死咬住尹岸大腿的野狼的脑袋上,五指收拢后往外推,竟是将野狼的血盆大口活生生向外推了几分。
大抵是为了也萧静婉报仇,野狼咬得极其用力,黑衣人骤然施力一推,连带着尹岸大腿上的血肉都被带下一大块,挂在锐利的尖牙之间。
当黑衣人将野狼推开的同一时刻,原本紧紧抱住尹岸大腿的利爪也瞬间脱离,只留下几条渗血的长条划痕。
“啊!”
难以言喻的剧烈疼痛自大腿处向上席卷而来,占据了尹岸的大脑,叫他难以思考别的东西,更是顾不上所谓体面,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野狼被黑衣人推到三尺之外,口中叼着尹岸腿根的软肉,一下又一下地穿着粗气,眼底划过一道锐利的光,死死盯着自己眼前的猎物。
但萧静婉时刻注意野狼的眼底,却闪过一丝担忧。她没有唐亦安的神目,在极夜之下看不真切,但野狼好似因为适才的推力受了伤。
只是如今并非思索这些的时候,萧静婉让自己保持镇定,随即继续吹动指笛,想要命令野兽们将尹岸追回。
不过后者已经在萧静婉的恍神之间,被那突如其来的黑衣人带走,消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黑暗之中。
目光所及之处,唯有被长衫带过的枯枝摇晃,再往里瞧,却再难寻觅半点踪迹。
尹岸就这么在她面前消失了。
而尹岸一走,本就不敌野兽的手下们纷纷向萧静婉投诚,只求保全自己的一条贱命。
萧静婉环顾四周,见到受了重伤的尹岸手下们挣扎着爬起身,冲自己叩首求饶,倒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居高临下地冷淡道:“我也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如若不是你们的主子将我抓来,我断然不会对你们下手。”
“且记住,今日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们那个懦弱的主子。滚出我的视线,我便饶你们一命,否则我手下的它们,如今还缺点肉食打打牙祭。”
尹岸原本的亲兵被朝廷收归的收归,在起义中死的死伤的伤,如今还要组建一支如此规模的队伍想来是不可能的,那这些人便是末世中苟且偷生的底层百姓。
萧静婉自认不是善人,却也做不出将那些底层挣扎的普通人赶尽杀绝的事情来,毕竟前世在末世中挣扎沉浮的自己,又何尝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呢?
何况,底层人之间的通信速度是最快的,口口相传一传十十传百。若是叫他们记恨上尹岸,旁的人都知晓此人懦弱,她倒是要看看往后究竟还有哪几个人会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尹岸手中的那点蝇头小利。
而就在那还能面前动弹的手下们屁滚尿流地逃走之后,林中又传来响动。
莫非是那黑影去而复返?
萧静婉警惕地将指笛放在唇侧,只等那人一来,便想要将其一网打尽。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来人是唐亦安和前来救援的将士们。
萧静婉提起的心重重落下,被绑走之后脑海中一直紧绷的弦,也随之松懈,适才因为高度警戒而乱跳的心也逐渐放缓。
而另一侧,见到婉婉安然无恙的唐亦安也放下心来,心底长长舒出一口气,紧紧攥起的指尖微松,留下手掌心几个发白的浅淡月牙印。
见状,萧静婉从白虎上跳下,温和地揉了揉一直驮着自己的野兽后,来到唐亦安面前,开门见山道:“是尹岸绑架的我。”
“尹岸?”唐亦安心底的猜测得到印证,想起面带偏执笑容的顾茉莉,忍不住将自己的双手搭在萧静婉的肩膀,上下仔细瞧了又瞧,还是忍不住关心道,“婉婉,你没事吧?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萧静婉摇了摇头,在唐亦安略带担忧的炯炯目光之下,伸手轻轻覆在唐亦安因为风吹而冰凉的手背上,带着安抚意味地拍拍,又轻轻摩挲,随即才简明扼要道:“我趁尹岸没注意,唤来了一直守在我身侧的兽军,一番交战之后,尹岸逃了,他的属下降了,但我没留他们。”
唐亦安听得点点头,萧静婉做得是对的,换做是他,若是在没有武功的情况下,恐怕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么多。
将投降的手下放走,是因为他们的将士们要与兽军协同作战,而这些手下被兽军伤过,断然会心生恐惧,无法适应他们的军队。
“做得好,婉婉。”唐亦安反手握住萧静婉的手,一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尹岸和顾茉莉的计谋得逞,内心就感到深深歉疚。
还好,他的婉婉向来不是任人宰割的人,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疏忽。
唐亦安将萧静婉揽入怀中,想要借此从对方身上获取力量。
也是这个时候,萧静婉才意识到原来唐亦安的身体一直在止不住的颤抖。
她不由得失笑,宽慰道:“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尹岸手下被野兽们咬死了大半,尸体都在这,需要处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