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你们一个两个的不用都来看我。”
萧峋舔了舔嘴唇,侧脸挤出一个酒窝。其实他们心里都懂,谁都知道叶修的伤就是蹭破了一道皮,过来只不过是因为八卦而已。
表现的最明显的是萧星淳,她朝着众人抿嘴微笑,看上去非常乖巧。
叶修都怀疑她不敢张嘴的原因,是那样会有口水流下来。
“你们几点走?”
萧峋朝挂表扬起下巴,叶修看了眼时间,让管家去叫阿黎。
“十分钟后吧。”
“那我们也走了,不耽误你见岳父。”
萧峋把岳父两个字咬得很重,刻意压低的声音磁性感更强,叶修浑身鸡皮疙瘩都鼓起来,脊背一阵酥麻。
“我可没承认过他。”
男人不为所动,扭头看到院里叶修的座驾,用眼神表示自己有兴趣。
“那要看你的女人怎么想。”
叶修缄口便是默认,表哥说得不错,如果阿黎舍不得他,他确实不能像对蒋家人那样对陈浩。
即便,这人是个人渣。
萧峋的车上山来时蹭破了一点漆皮,他是完美主义者,离开时坐的是平时叶修的那辆车,这也是他千里迢迢顺路过来看他的回报。
每年这个时间的气温是最适宜的,过了这几天温度就会渐渐转冷。萧峋打开车窗,清凉干燥的风并不凌厉,反而让人心旷神怡。他对舒适感的要求很高,很少觉得颠簸的路段舒服,但当额发被轻撩起来,那些轻微的不快马上消失。
他闭上眼睛,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阳光炙烤青石的气味。味道是最能诱人遐想的媒介,他回忆起往年的秋天,四肢越来越放松,游走在睡着的边缘。
忽然,一道亮光扫过他的眼皮,本能的警觉让他立刻睁开了双眼,靠上椅背那一刻,一道带着热量的子弹掠过面前,从身侧的窗户射入,又从另一侧窗子飞出去。
子弹溅开无数碎石片,坠落的影子断断续续落在男人惊骇眸底。
萧峋升上车窗,那人已经发现失手,他似乎有些慌乱,不再在意是否会暴露自己的位置,疯狂扣动扳机,尖头子弹持续不断地射到车身上。
金属磕碰的声音仿佛在撞击骨骼,司机惊出一身冷汗。
“我现在就让人——”
“不用了。”
萧峋将话截断,掀起薄薄的眼皮朝身后看了一眼。
这里的制高点只有左后侧的小山包,而在枪声停下的那一刻,人就该跑了。
“他早就走了。”
这一趟有惊无险,萧峋未受伤。可如果他的反应再慢一点,那颗子弹,就会冲进他的脑袋里。
“是谁这么丧心病狂。”
拖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伴着凌厉女声的询问,一张娇美的脸蛋走出门框的遮挡。
萧峋怕妹妹担心,直说自己无事。可萧星淳并不买他的帐,刀子似的眼神来来回回瞟了无数眼,自己确定了才相信他没事。
“我没事,就是要赔你表哥的车。”
“表哥的车?”
萧星淳蹙起好看的眉头,下意识往楼下看了一眼,但还不等视线过去便中途回到屋里。
“哥,你觉得,这人是冲你来的吗?”
萧峋一直在回应各方,还没来得及想这件事。妹妹一提醒,让他系袖口的动作停滞半秒,眼中随即滑过一道光芒。
“平时那辆车里,坐的是谁呢?”
毫无疑问,是叶修。
想必开枪的人并没想到叶修会把自己的车借人,更何况他们是表兄弟,神似是正常的。
“叶修。”
现在这个时候,恨叶修入骨的人,蒋仲说第二没人会说第一。
“叫他们过来。”
“查蒋仲。”
-
“大少爷,其实您不用亲自来。”
“我想看看,蒋仲想做什么。”
在这种地方盯梢,车子越不起眼越好。手下觉得萧峋会坐不惯,一直回头看他。
“不用看我,看外面就行,我没那么娇气。”
被戳中了心事,手下尴尬笑笑,想想萧烈锻炼孩子的手段,这二位少爷确实不算娇气。
说着话,狭窄的只够两人并身通过的小巷里走来一个姑娘。她走路的方式有些奇怪,双手交替抚摸着墙壁,白净的脸蛋清素莹润,不施粉黛却比旁人都明艳。
萧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打火机窜出的火苗偏了一下,没点燃烟倒是燎了下手指。
姑娘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连衣裙,原生的长发垂在腰间柔软飘拂,脖子上缠着一条和衣服同色的纱巾,几缕碎发留在脸侧,让人很有过去帮她撩开的欲望。
离近了才看出,是个盲人。
“可惜了。”手下小声嘀咕了一句,萧峋便明白他也在看那个女孩。
两个人的视线在后视镜中相交,小小的一片镜子里,手下被男人掠食性的眼神激起满身汗毛直立。
一阵风起,女孩的纱巾被吹落在地上,她目光轻轻颤着,蹲下身在地上摸索。萧峋微微压低了眼眉,犹豫了几下,手扶上拉手。
“少爷。”
女孩身后出现两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他们从一条路的两个方向出来,先还慢悠悠地走,越是靠近她越快。
她似乎也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危险,不再找丝巾,站起来踉踉跄跄往前跑。
萧峋推开车门,那两个人明显是没想到这里有人。刚开始还想和萧峋正面刚,过了两招发现他们打不过这男人,就转身跑进其他小路。萧峋扶起女孩,对着其他人颔首,几人便一起去追人。
脚步渐远。
“有事吗?”
淡绿色的丝巾被风送到萧峋身后,轻飘飘,如同跨季的垂柳。
男人眸子一沉,默不作声将丝巾接住塞进口袋。
“没事......”
女孩察觉到正在搂着自己的是个男人,她看不到,但能感觉到他身上滚烫的热量,说话时胸腔的颤动。
“他们还会有人来,先和我走,这里太危险。”
“你是谁?”
温柠挣脱开他的怀抱,萧峋忽然意识到对她来说,自己也不过是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与那两个人唯一不同的是他救了她。
“小姑娘,我叫萧峋,你最好是和我走,否则下次没这么幸运了。”
威逼利诱,温柠知道今天是非和他走不可。这男人的姓氏让她很在意,她虽看不到,但是经常听管家和婆婆提起,他会是那家的人吗?
“你要带我去哪?”
“你叫什么?”
萧峋所答非所问。
早在在上车一分钟左右,温柠就已经确定了这车上只有他们两个,所以她说谎的罪恶感消减了不少。
此时她靠着椅背,每一下颠簸都像是男人的催促。
“孔宁。”
孔是照顾她的婆婆的姓氏,随口胡诌的名字,听着倒还顺耳。
“嗯。”
萧峋淡淡地应了一下,这态度让温柠恍惚。
他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而且刚刚没注意,这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好低沉,是个年纪很大的叔叔吗?
“你带我去哪?”
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女孩双手在胸前交握,失焦的目光空洞洞地望着他的后脑。
即使是他的眼神偶尔和她交汇,女孩也不得而知,坦然地将娇丽的脸蛋给男人看。
“天已经快黑了,你晚上睡马路上?”
男人的话让温柠的心蓦地坠了一下。
一个成年男性对一个女生说这种话太暧昧了,冷汗顺着脊柱爬到头顶,最后鼻尖都蓄上汗水。她刚刚逃离了龙潭,似乎又进入了一个更危险的虎穴。
悲伤忧郁的气息很快让敏感的男人有所察觉,萧峋没想那么多,现下看到女孩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才察觉刚刚自己说的那句话,歧义太大。
“我给你找个酒店住下,明天早晨事情处理完了再送你回去。今天晚上——”
他回过头,明知道女孩看不到也还是回过头,说得很诚恳。
“只有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萧峋的话说得够明白,他不会对一个小姑娘下手,特别还是个盲人小姑娘。
温柠稍稍安心,等到车停稳也没听到什么不正常的声音,只有一股轻柔的音乐绵绵入耳。
还好,看来这里是正经地方。
温柠看不到萧峋正看着她,她松口气的样子被男人一览无余,小心思暴露得让他想笑。
萧峋不是正人君子,却也不做这种强取豪夺的事,更何况他自恋得很,若是女孩能看见,绝对分分钟爱上他。
这里并没有人认识他,萧峋将人带上楼时走的也是普通的电梯。为了不让女孩的样子引起过多注意,他轻轻揽住她的胳膊,姿势礼貌又保护。
温柠进到房间里,萧峋随手带上门。
房门的隔音很好,瞬间就将脚步人声还有电梯开关的机械碰撞隔离开来。
她的耳力很好,很确定这屋里有另外一个呼吸。事实也是如此,萧峋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叫了份餐点上来。
因为不知道小姑娘爱吃什么,他每样东西都要了一点,打完电话之后又交待了一些别的事。
等他转过身,发现温柠正红着脸蛋站在他身后,可怜兮兮的裙子边快叫她给捏烂了。
“谢谢你,萧先生,那个......”
你该走了。
“钱我明天会让婆婆给你的,你记得留好账单,或者直接和婆婆说,我不会赖账的。”
你赶紧走吧。
两句话的画外音无一不是在请他走,萧峋提起唇,说吃的马上到,等他离开后要关好门。
温柠一一应下,服务生这时叫了叫门,说餐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