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前叶修路过厨房,透过轻薄的纱帘,看到和厨娘一起忙活的小姑娘。她的身影被花纹过滤的稍显模糊,听着她们说的话,他握紧拳头,白皙的额头上鼓出一截筋条。
从那时候开始他便等在这里,必经之路上,想看看阿黎会想出什么讨好自己的方式。
——原来是个蛋糕。
他的生日在明天,是凑巧吗,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生日?
叶修疑惑着,也盼望着,被他截住的女孩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地说:“这是我自己吃的。”急于解释,却与叶修的心思背道而驰。
“我正好饿了。”
叶修到她面前,黑影压走亮光,手里的盘子也自然而然到了他的手上。
男人拥着自己回到卧室,香甜的蛋糕味瞬间弥散开。阿黎有些庆幸,这东西虽然不好看,但还挺好闻的。
叶修的手修长白皙,指节清晰却不突兀。这样一双比女人还要好看的手握着金色刀柄,迟疑了一下,然后一切到底。
咬了一口,蛋奶味充满口腔。他就这么安静地吃着蛋糕,全然不顾她刚刚说是做给她自己吃的那句话。
阿黎在他身后立着,走也不是过去吃也不是。她不知道男人的耳朵还注意着自己,并且吃着吃着就觉得嘴里的味道变得没那么甜。
叶修忽然觉得心口有些堵得慌,他已经快吃完一半,阿黎却一句话都没有和自己说。快要放弃的时候,女人慢慢靠近了他,接过叉子扎了一块,觉得不妥又改成用手捏起来放进自己嘴里。
“是叶小姐和我说明天是你生日的。”
口感不错,所以可以说实话,也适时卖弄一下乖巧。
叶修的毛刺得到抚慰,他把剩下的蛋糕都吃光,心满意足地躺在她腿上。
呼吸逐渐平稳,近乎苍白的阳光落在他脸上,女人伸手晃了晃叶修也没反应,她便以为他睡着了。
她开始凑近了仔细看他,从纤长的睫毛到通透的皮肤,手还大胆地摸上他的下巴。
不得不说叶修的皮囊不错,这让她不仅没有委身的失落倒还萌生出几分享受。
“想什么呢?”
阿黎愣着神,叶修睁开了眼睛,迷离是装出来的。女人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考究,立刻从白日梦中清醒。
木门白净素雅,勾着颜色清淡的金色花纹。这扇门从关上就没再打开,粗喘娇吟萦绕不绝,到第二天上午叶修离开,屋里才替换了新鲜空气。
打开窗户的那一刻阿黎闭上了眼睛。不仅是因为阳光,还因为铺天盖地的草木味。
她不喜欢光,如果再早一点,她就不会被露水反射的光灼了眼。
昨晚她没听到雨声。屋外水泥地上许多小水洼,倒映清澈天光。
“阿黎小姐,您要吃东西吗?”
问话的女佣脸色微红,她到这里干活,管家告诉她的第一件事就是女主人很得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要当做不知道。
什么事都要可着女人先,这是先生吩咐过的。所以她说话的时候很谨慎,生怕惹了这位娇花。
阿黎听到呼唤赶紧走到门口,对着门缝说:“吃,一会儿我就下去。”说完目光又动了动,趁着门外的人没走远又将人喊住。
“吃完饭我要出去一趟,请先准备好。”
外面客气地答了一声,随后步子便走远。
阿黎没真的当过大小姐,她习惯了对人客客气气的。更何况,她不认为自己现在的身份很值得炫耀。
她是叶修娇养的小情人,来去自如。但即便如此阿黎依旧很少出门,她冷不丁说一句出去还把司机高兴得不行,他来了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活干。
叶修现在不在家里,虽然这里有很多间房子,但阿黎就是知道。
他不在的时候她浑身轻快,连步履都轻盈许多,如果不是腿心难以忽略的酸疼,她现在就可以在走廊上跑起来。
“阿黎小姐!”
厨娘叫住她,抽出她手中的牛奶杯。
“等我热一下。”
厨娘温了奶出来,她自己都差点忘了有胃病,合适的温度才不会胃痛。
“谢谢。”
“您客气了。”厨娘淡淡笑着,“这都是少爷吩咐的。”
阿黎已经见怪不怪,小口吃着食物不再看厨娘饱含深意的眼神。
叶修这个人不爱说话,耳鬓厮磨间有多火热,平时就有多冷漠,但又意外体贴。
有时阿黎会想他是否对每个情人都这样。
他有其他的情人吗?偶尔一天不在自己身边的日子是去了别人那里?也会对那个女人体贴入微?在月事时用大掌整夜为她温暖,或者在两人缠绵后拥抱整夜?
但是那些幻想出来的画面往往维持不了太久,就被莫名的不悦冲散。小脾气也只能默默消化。
这是她的秘密,到底还是那句。
管好自己。
叶修来了电话,她的手机放在大理石板上发出刺耳的震动声。
“喂?”
“你要出门?”
“嗯,是不是你要回来了,我可以不去的。”
叶修深吸口气,身侧镜子上是他的笑容。
“不是,你好好玩,不要离人太远。”
电话挂断,阿黎在胡思乱想中吃完早餐。说是早餐,但因为昨晚运动得太久,她起来得也晚,吃完饭阳光已经略有些刺眼。
水珠将周围反射得波光粼粼,无数金灿投在女人脸上,形成亮丽辉煌的光点。
她记得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片银杏林,这一场雨过后不知道落了没有。
司机带着她来到林子边,她扒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嘴角立刻浮现两个小酒窝。
幸好,叶子还没落光。
银杏林所在的地方人迹罕至,她不敢走得太靠里,只在外围的地上捡着已经掉下来的银杏果。
小时候妈妈和外婆带她摘过的,果皮很薄带着一层白霜,看上去委屈巴巴的长相,凑近了闻有股刺激味道。
她很快装了一小袋,回去的路上还拍了几张照片。司机趁着她低头的时候偷看她,心里念着这姑娘可真怪。
这栋房子周围并不像之前那座那么隐居避世,不仅不孤立,周围还有零散的住户,门前的甬道上偶尔会有牵着狗的居民路过。
烟火不盛却也不衰,她初来云市时还对厨娘提过自己不太喜欢那座房子的偏僻,没想到叶修新搬来的地方如此合她的意。
阿黎在落地窗前铺了几张白纸,将捡来的银杏都放到上面晒好。
她很专注,眼睫低垂着,放上最后一颗银杏,一道光忽然掠过眼睛。
眉心微蹙,光线短暂晃过便消失,但还是引起了她的警觉。这面窗子的对面并没有民宅,只有几颗大树和灌木丛一起组成的小树林。
阳光,更不可能。
阿黎盯着那几棵树,漆黑幽暗的树干后似乎隐藏着些什么,一股恶寒从背后升起,她想拉上窗帘又怕打草惊蛇,装作无事的样子离开窗前,颤巍巍地调出叶修的电话号码,踌躇许久还是暗灭了屏幕。
“她睡了?”
叶修回来得有些晚,被问到的妇女一脸紧张,她看了眼楼上又看了眼叶修,小声答道:“阿黎小姐今天午前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没再出门,晚餐都没吃。”
叶修解着外套扣子的手顿了一下,蹙起眉也望向楼梯。
“半个小时后把饭送到屋里。”
他放缓了脚步走到门口,门下黑着,让他以为阿黎睡了。可打开门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女孩坐在床上抱着自己双腿,木然望着窗外的星河皓月。
天已经黑了,窗帘还没拉上,夜风吹着纱帘轻轻飘摇,如同月下独舞的女郎。
“怎么了?”
阿黎听到声音回过头,像是才发现叶修回来,立刻伸手开灯。
“叶修。”
阿黎爬到床边,手伸进风衣里抱住他的腰。
“有人在监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