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沈晴雅不记仇，她好像天生不会记这个哥哥的仇一样，在秦兰终于放松了对她的看管之后，她跑去找沈阔。
本意是想要指责他怎么能把自己丢下。
可跑进沈阔的房间，看见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好像没有呼吸了一样，沈晴雅担心这个小哥哥，所以爬上床，一模他的额头，滚烫。
沈晴雅吓坏了，立刻去喊人。
那也是沈晴雅第一次见识到人性的恶劣。
明明平时对她好的不得了的人，却在听说沈阔生病了之后，恹恹的嗯了一声。
转脸，又笑着对她说：“小姐别怕，那个小孩啊，没关系的，病就病了，他和你不一样的，没你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
他是她的小哥哥啊。
她拽着佣人，要他去看沈阔，要喊医生，要送沈阔去医院。
佣人觉得她好骗，想糊弄一下算了，无奈的被拽到了沈阔的房间里，没什么耐心地啪啪两巴掌，打醒了沈阔，语气十分的恶劣：“你怎么了！醒醒！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沈阔烧糊涂了，他觉得一会冷，一会热，像是掉进了传说里的地狱里。
地狱里有妈妈吗？
如果有的话，他想去找妈妈。
疼也没关系的。
被啪啪两巴掌打醒的时候，他好像刚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问他怎么样。
他能怎么样？
他快死了。
终于要离开这个糟糕的世界了。
“别烦我！”小小的沈阔却冷硬着一张壳，用烧红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
对方一愣，然后抬手摸了一下，当即心里就是一跳。
原本想糊弄了事的，现在是彻底不敢了。
沈阔如果自己偷跑出去，出了意外还好说。
病死了没人发现，那不是他们这些人照顾不周？
是要吃官司的。
对方抬手把沈阔抱起来，急匆匆地要送他去医院，沈晴雅就跌跌撞撞地跟在身后。
沈阔不喜欢被人抱，可他没力气，那么小，身体滚烫，只能一遍一遍，嘶哑着声音说：“滚！放开我！放开我！”
他不要去医院。
要去找妈妈。
妈妈，你在哪儿？
为什么不要我。
如果妈妈在的话，会不会也像秦兰宝贝沈晴雅一样，那么宝贝他？
可惜，沈阔找不到妈妈，他的生母早就已经躲起来了。
甚至在抛下他的那年，也生下了一个女孩，给他生了个妹妹。
真可笑。
他在沈家快要死了的时候，他的妈妈抱着姜枳涵，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眉眼都挂着温柔和欢快。
沈阔被送到了医院，依旧没有惊动太多的人，他自己一个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窗外。
沈晴雅经常会来，她见过那些佣人是怎么对小哥哥的，怕他们照顾不好小哥哥，甚至偷偷跑来过几次，来的次数多了，就被秦兰给发现了。
刚开始沈晴雅还不愿意说实话，后来支支吾吾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秦兰当时就愣住了，脸色复杂地盯着沈晴雅看了一会儿，才说：“小哥哥没带你去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沈晴雅也觉得不说比较好一点，她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嗯，以后想去医院看小哥哥，就让妈妈带你一起去。”秦兰揉了一下她的头。
不过沈晴雅还是不爽，她想问沈阔为什么不带她去。
沈阔面无表情的，冷冷地说：“去死，你也去？”
大概只有那一次是他骗了沈晴雅的。
小沈晴雅当时吓坏了，后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实在是担心这个小哥哥真的做出什么事情来，经常跟在他的身后。
沈阔的成长过程太苦痛。
无论哪一件小事扯出来，都不是一个好的回忆。
沈晴雅愣了愣，赶快把话题转移开：“对了，你不是想去买一块地，怎么样了？”
“窈窈去谈了。”沈阔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剩下的，等你来了再说。”
“奥。”沈晴雅也不知该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之后，她呆呆地看着墙面，忽然想到。
如果说周窈窈会抑郁，那沈阔呢？
他的经历未必比周窈窈要好得多。
周窈窈曾经起码还有一个爱她的母亲，沈阔可是一直都是一个人。
她还记得当年去医院看沈阔，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整天面无表情，什么都不做，呆呆地坐在床上，黝黑的眼睛，始终盯着天花板看。
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晴雅咬了咬舌尖，她对这方面的涉猎实在是太少了，知道的不多，又不认识什么比较好的医生，只能问了一圈朋友们。
消息是群发的，倒是都回复了，还有直接给她推名片的。
不过……只有顾辞远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小雅，你找心理医生做什么？”顾辞远的语气十分的谨慎，带着某种阴沉的滋味。
沈晴雅没察觉到他的试探，也不打算把即将开启的旅行告知，只是冷淡地说：“关你什么事情！”
“小雅……”顾辞远无奈道，“是不是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何止！”沈晴雅冷笑一声，“你给我带来的只有麻烦，如果可以的话，请你离我远一点。”
这种话，顾辞远只会当作没听见，尽管心脏传来一阵有一阵的钝疼：“你找医生，是给谁看？”
给你，还是给我。
这是顾辞远没有问出来的心里话。
沈晴雅现在恨不得顾辞远离她远一点，更远一点，忍不住地想要拿话刺他。
“给你啊，你知不知道，你精神不正常！”
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每次和顾辞远在一起的时候，她到底有多愤恨，多扭曲。
这些话，如同自虐一般，在带来畅快的同时，也带给她一阵又一阵的痛苦。
她想把自己曾经在顾辞远这里承受的痛苦，千倍百倍的还回去。
可又矛盾得觉得，即便是还回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们早就已经分开了，不应该继续纠缠下去。
顾辞远沉默一瞬，强压着阴沉开口，言语间还是泄出一丝的阴翳来：“不用，你陪在我身边，我就是正常的人，小雅，你别丢了我。”
“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