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到现在为止，周窈窈依旧不肯承认沈阔对她的感觉，这一点，是她自己怎么也没有意识到的。
回到房间里，周窈窈让服务生多加了一床被子，扔在了沙发上。
沈阔瞥了一眼，没当回事，转头把查到的资料拿出来递给了周窈窈。
和没有人脉的周窈窈相比，沈阔调查到的东西显然更多。
只是看这些资料，周窈窈都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看完之后，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来。
“你觉得……”周窈窈迟疑片刻，转头看向沈阔，还没开口，对方已经递过来一杯水，眉目沉静地说，“喝水。”
周窈窈愣了愣，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来，她把水杯接了过来，抿了一口。
“想问我什么？”沈阔很自然地从她的怀里把文件和资料都拿走了，低头开始再次翻了起来。
周窈窈捧着水杯，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淡声开口：“这些资料，你都看过没有？”
以她对沈阔的了解，对方能去查这些资料都已经属于非常不错了。
“简单的翻过。”沈阔并没有抬头看她，很随意道，“这份资料到我手里也不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不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周窈窈的眉心动了动，也就意味着，沈阔在拿到了这份资料之后，就第一时间跑过来了。
她轻轻地咬了咬下唇。
“想问什么？”沈阔不知道她的内心活动，倒是想知道她在想什么，便问。
周窈窈吐出一口气，回过神来说：“你觉得周彦昌接触到的这些人里面，最有可能做他帮手的人是谁？”
翻资料的那只手一顿，沈阔抬头看向周窈窈，问出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你已经笃定了就是周彦昌对岳母动手的？”
“不用怀疑。”周窈窈懒洋洋地撑着头，“我母亲死的时候，他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让我见，不是心虚是什么？”
沈阔微微眯了眯眼睛：“也许是因为担心葛雯面目全非，你看了心里会不舒服。”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周窈窈之前之所以对周彦昌和周曜一直如此的纵容，也正是因此。
来自于幼年温暖的回忆麻痹了周窈窈的感知，让她在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周彦昌的不对劲。
时间是一条长河，在这条河里，会发生什么，没有人清楚。
周窈窈沉默半响，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以前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周彦昌。哪怕我母亲没了之后，他的性情大变，我也以为是因为他痛失所爱。”
其实她无数次回忆过周彦昌和葛雯之间的点点滴滴，可她实在是找不出两人感情发生变化的节点。
“如果没有查到……”周窈窈顿了一下，又想到那个神秘人，“如果不是后来知道，我母亲在的时候，他就已经出轨，我可能都不会怀疑他。”
沈阔倒是没有查到这点：“出轨？”
“嗯。”周窈窈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我这里的资料显示，周彦昌只有在岳母离世之后，才开始接触一些小网红之类的，他出轨的凭证……”
“不是这两年。”周窈窈静默了一瞬，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略显苦涩的弧度，“是很久之前。”
她没有细说，显然是不想和沈阔探讨此事。
沈阔的手指动了动，周窈窈的不想谈，是因为涉及到了旧事，伤了心，还是因为觉得这是她的家事，与他无关？
应该是两者兼而有者。
口腔深处蔓上来几分苦涩，沈阔垂眸，继续翻看资料。
关于周彦昌生平的资料几乎都在这里，这里面不仅仅有周彦昌还涉及到了葛雯、周窈窈以及周曜的旧事。
房间里一时静默。
周窈窈盯着天花板，微微有些出神。
酒店的落地窗开着一扇，凉凉的风吹进来，吹走了几分因暖气太足而产生的灼热。
天气已经开始逐渐进入深冬。
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书页哗哗翻动的声响。
这份资料到了沈阔手里之后，他也只来得及匆匆翻了一眼而已，很多细节性的东西都没来得及仔细看。
毕竟葛雯已经不在了，关于她的部分，除了大众所知的，其他的一些，都比较模糊。
倒是翻到周曜的资料时，沈阔的动作顿了顿，微微拧眉：“周曜是多大被接回来的？”
周窈窈的眼珠动了动：“七八岁的时候吧。”
具体的已经忘记了，总之接回来周曜的时候，周窈窈已经不小了，对于家里忽然出现的一个弟弟，其实是有很强烈的敌意的。
她既没有和周曜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更没有和周曜有那种割舍不掉的血缘亲情的感觉。
但周窈窈被周彦昌和葛雯教的很好，尤其是在听周彦昌说这个弟弟从小因为她的缘故，而生活水平与她截然不同，她甚至产生了愧疚的心理。
周彦昌给周窈窈的借口是，当时周曜出生妨碍了周窈窈，毕竟周窈窈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所以为了周窈窈，他才决定把周曜送回老家去。
那一幕其实在周窈窈的脑海深处，是极为平常的一个画面，但如今再想起来的时候，就觉得格外的清晰，甚至连他脸上的表情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带着一点狡猾、一点厌恶，以及沾沾得意地自喜。
可惜，那个时候周窈窈太天真，心地太善良，完全没有察觉到周彦昌的用心险恶。
葛雯倒是如此嗤之以鼻，但她当年确实没能把周曜留下来，对周曜也怀着歉疚的心理，闻听此言之后，也只是揉了揉周窈窈的头发，叹息一声说：“以后好好照顾弟弟就好。”
也许正是因为这些细枝末节上的默认，周彦昌长年累月的pua。
所以周窈窈才会在之后，容忍周曜在她的面前蹦哒那么久了。
“怎么？”周窈窈缓缓回神，看向沈阔，“有什么不对？”
沈阔已经把资料都看完了，合上，对上周窈窈的眸光：“当然不对，周彦昌这么宝贝他唯一的儿子，又怎么舍得放弃好的生活不给他，而是把周曜送到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