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跑不动就说呗,别逞强。”姜塔贱兮兮地跑在钟灵身边,“反正你是小孩,我们都理解。”
蒋维生:“……”
你这是劝她,还是激她?
钟灵咬着牙,发丝间的汗珠滴进眼睛,她伸手揉了揉:“以大欺小!”
她要是跟姜塔这么高,肯定比姜塔身体好。
姜塔嘿嘿一笑。
蒋维生悠悠道:“没事,我比她身体好。”
钟灵嗬嗬一笑。
姜塔约莫知道他意有所指,无语地离他远点:“滚啊。”
怎么到了春天了吗?
蒋维生耸耸肩:“我说的是身材,你最近肚子是不是多了二两肉?”
此句话成功踩到姜塔痛脚,她恼羞成怒追着蒋维生打: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我最近明明瘦了。”
一个打一个跑,钟灵波澜不惊地看着这两个成年人。
他们的甜蜜期到底什么时候过去?
好烦。
钟灵趁机慢了些,让体力恢复一些。
这么一慢,姜塔他们就在前面拐弯了,周遭明显安静了很多。
钟灵用袖子擦擦汗,慢慢减速,做一些拉伸。
反正他们会在前面等她,她磨蹭一些也没事。
那俩人虽然整天聒噪,但确实还算负责,不会留她一个小孩子走夜路。
虽然她自认为完全不必要吧。
钟灵这么想着,脚踝忽然被一只手握住。
她倏尔一惊,猛然抬腿朝身侧踢过去。
“姐姐……”
她的脚尖在地上这女孩面前一寸处停了下来。
这是个看起来四五岁的女童,浑身脏兮兮的,胆怯地低着头:
“饿……”
跟林雾这群成年人待久了,钟灵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被人叫姐姐了,她倒有些不适应,带着提防看这女童:
“把手松开。”
她退后两步,右手握紧在腹部,防备的姿态十足:“你一直在这里?”
女童颤巍巍地点头。
钟灵下巴抬了抬,满眼都是不信:“是吗?”
以他们几个的洞察力,虽不及林雾,却也不至于一个呆在拐角的女孩都没发现。
女童怯生生抬眼看她。
钟灵对上了那双黑漆漆的眼睛。
……
“你怎么还在这做拉伸啊?”姜塔无语地喊她,“一回头你人就不见了。”
钟灵停下拉伸的动作,揉了揉自己脖子:“小孩子累了不行吗?”
姜塔看她小跑着慢慢提速过来,笑道:“这会儿承认自己是个小孩了?”
钟灵哼了一声:“要你管。”
她轻轻咦了一声,眉头皱了起来。
姜塔看了眼那边喝水的蒋维生,问她:“怎么了?”
钟灵回眸看了眼墙角。
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总感觉那里有什么。
钟灵摇摇头:“可能是我想多了。”
她压下心里那丝怪异的感觉。
“啊,行吧。”姜塔说了半天也感到口渴,跑到蒋维生身边问,“还有水吗?”
蒋维生举举瓶子:“就这半瓶了。”
姜塔哦了一声,大喇喇地接过来喝了。
蒋维生看着她喝自己用过的瓶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脸忽然红了。
钟灵:“……”
妈的,谈这么久了,能不能腻啊?
姜塔伸伸腰:“行了,今天跑的有点远了,我们回去吧。”
其他两人都没意见。
他们回去的时候是慢跑。
空气很安静,姜塔时不时调侃两句说笑,钟灵一直随口嗯嗯嗯。
“你这小孩别太敷衍。”姜塔揉了把她的头顶,“你在想啥啊?”
钟灵努努嘴:“我什么都没有想啊——”
她的话戛然而止。
“怎么了?”蒋维生察觉到不对。
钟灵脸色变得凝重:“是了,确实有哪里不对。”
她说:“我在那个转角处就有一种古怪的感觉,按理说我肯定会去猜想为什么。”
“可是我没有。”钟灵冷静地指出来,“我的脑海里似乎有一股指引,让我不去思考那里的不对劲,一旦我的思绪涉及那里,就会被绕开。”
思考的习惯与那股指引相悖,导致她一直心不在焉地走神。
姜塔很感兴趣地说:“不是,怎么有点灵异?”
蒋维生背后生凉,强迫自己不去想灵异的可能,唯物地说:“可能有人用了异能。”
钟灵赞成这个说法:“大概率催眠这类精神暗示的异能,照这个思路想下去,我察觉到不对的那部分,极有可能就是我的记忆被抹除了一部分。”
“等等。”姜塔古怪地说,“照我看电影的习惯,你不会被催眠变成卧底了吧?”
钟灵停下脚步,抓狂地锤她的胳膊:“你有病啊,要是这样我干嘛跟你们说?”
姜塔好整以暇地说:“不是啊,可能你自己没发现呢?万一是那种突然发作六亲不认的催眠怎么办?”
钟灵:“……”
她竟无法反驳。
蒋维生扶额:“在看小说上,你确实比不过姜塔。”
这女人已经熟练掌握小说影视的各种梗。
不过姜塔的担心确实不无道理。
钟灵下了决心:“回去让林雾或者表哥在我身边做个标记。”
林雾的气体标记或者是简易阳的寄生种子本身就是最有用的防背叛道具。
蒋维生感叹道:“你还真狠。”
这小孩性格越来越像林雾了,简直就是林雾的缩小版。
钟灵摇头:“防患于未然罢了。”
……
刚回到家,门口就见云生抱着一把电吉他冲他们笑:
“走去天台啊。”
林雾见朝她跑过来的钟灵,敏锐地察觉出什么,任由她拉住自己衣袖,偏头对云生说:“走吧。”
在云生和蒋维生勾肩搭背扯着简易阳往天台走的时候,林雾俯身,听钟灵说完了今晚发生的事。
精神类异能?
林雾不动声色在钟灵体内标记了气体,淡淡地说:“没问题了。”
钟灵立刻放下心:“好。”
现在明显不是深入讨论这个的时机,钟灵看了眼上面云生几人的身影,不解地说:
“他这是要做什么?”
林雾听着他们的脚步声,眸色无波:“唱歌。”
他说写了一首歌,想唱给他们听听。
钟灵若有所思地点头。
唱歌啊……
露天的天台让人心情放松了几分。
姜塔胳膊枕在脑后:“有点想吃聂薇的烧烤了。”
蒋维生点头:“加一。”
他们几人席地而坐,姜塔倚着林雾,空气很静。
云生抱着吉他,试了音:“没有音箱,声音小,不过我们几个人够了。”
他唇角含笑:“这还是末世后我的第一次演出,谢谢你们捧场。”
月光下,他好像又站在了那个闪闪发光的舞台上。
林雾几人安静地听他唱歌。
……
云层沉沉重重,
裹挟湿润的风。
背着的包,
吹过的口哨,
说过的你好,
渐渐当作了药。
如果,假设,我说,
是不是有其他的可能呢?
是滚烫渴求的飞火,
是触碰即燃的不可,
是我千般万般、千遍万遍设想过——
的那一个。
倘若世界平行着,
倘若我可以选择,
倘若摘下面具、残忍解剖所谓的——
真正颜色。
云层灰灰蒙蒙,
霭霭天色正浓。
余光的笑,
两面的毒药,
两面的煎熬,
慢慢变成刀鞘。
如果,假设,我说,
是不是有其他的可能呢?
……
如果是云生的粉丝,会知道这是云生第一次唱这种风格的曲子。
蒋维生笑着给他鼓掌:“不愧是男明星。”
“回去睡觉吧。”云生说,“时间不早了。”
姜塔打了个哈欠:“确实。我也困了。”
云生低头笑了,再抬头时,目光落在前面的女孩身上。
这是为她写的歌。
林雾回眸看他,目光明暗交杂:
“再见。”
云生便明白,她什么都知道了。
这是他们互称朋友的最后一夜。
明日天光大亮,一切都会不同。
犹如开灯之后,地面上分隔开的光与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