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我陡然听到门外一阵疯狂的敲门声。
“吴峰,快!有生意了!”说话的人铿锵有力,听得出来是赵三。
这厮平常跟个二流子样里,有事没事就喜欢在我这里闲逛。
不过说闲逛也不对,他总是莫名其妙的让我给他做很多奇奇怪怪的纸扎,然后拿着我的纸扎在外面赚钱。
我估摸着,可能还是因为这个。
哪知,我打开门,门口的状况顿时吓了我一大跳。
只见狭长的门道旁边,约莫站了大概有十来位穿着黑衣的人,他们一个个腰杆挺的很直,像极了电影里面的保镖。
而为首一人,是个女人,约莫四十多岁,但仔细看来,说三十多岁也不为过,她穿的非常素雅,但依然掩盖不住她眉宇间的高贵。
入行这么久,我哪看到过这样的阵势,一时间愣住了。
还好,赵三顺势走到我的跟前,用胳膊肘狠狠的蹭了我一下,大声的提醒道:“还愣着干什么,大单子来了!”
赵三言语间,带着调侃的意味,其实我心里知道,他就是个财迷。
“赶快把客人请进去,找个地方先坐下!”赵三使劲给我使眼色,生怕在得罪面前的金主一般。
说心里话,我最讨厌他这个样子,总是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话。
虽然我知道,他只是言语浪荡,本身并不是坏人,但多少让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随即,他一脸谦卑的走到了面前女人跟前,点头哈腰说道:“周夫人,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纸扎传人,这个纸扎店可不得了,在我们村里,已经有一百多年了,屹立不倒,您……”
话还没有说完,女子身后的保镖,直接便把赵三推了过去,并往赵三的身上甩了一沓钱。
我估摸着这一沓钱至少要有三千。
我靠,他们是不是太有钱了,就这样,带个路都要甩出点金子,佩服,佩服。
接着这些穿黑衣服的人,在黑衣女的带领下,便鱼贯的进入了我的屋子。
进入屋子,周夫人先是环顾打量了下我的环境,接着脱口而出说道:“李克山在吗?”她冰冷的眼眸,在我身上聚集。
我不由得打了一身冷战。
“那是我师父,我师父在前一个月出门了,至今还没有回来!”她的眼神,让我没理由说谎,仿佛只要说谎了,就会被立即拆穿。
“嗯!”他点了点头,貌似对于这个答案,她并没有感到好奇。
“这个,你想做什么,我师父做的,我也会做!”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回复,毕竟来者是客,既然都进来了,我总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归吧。
“我想做一个纸扎人!”周夫人的语气相当的冰冷,她凝视这我,不带一点感情。
“纸扎人,什么类型的纸扎人,你可以详细的给我透漏下,我看看……”
“和活人是一模一样的纸扎人!”
闻讯,我顿时心中惊了一下,要和活人一样的纸扎人,那岂不是和孙晓雨的一模一样了。
但我喜闻乐见,愿意为孙晓雨做,却不想给这个叫周夫人的做。
毕竟做纸扎人是有很多禁忌的,孙晓雨的情况至少在我的掌控之中,可周夫人来路不明,我不能就糊里糊涂的做了。
我也害怕万一我在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于是我想要拒绝,并且把拒绝的话已经说出口了。
可哪知,身旁的赵三直接一句话便把我出卖了。
“吴峰,你别在这里瞎胡说,什么不能做,前几天,我看见你天天对着一个纸扎妞发呆,还说你不会做,蒙鬼的吧!”
当然,赵三说的纸扎妞,自然就是指的是孙晓雨的纸扎了。
因为做纸扎都是留有备份的,虽然前不久给晓雨做的那个纸扎人现场已经烧了,但我店里其实还保留了一个。
有一两天没见孙晓雨了,我心中有些念想,便拿出来看看,不想就这档子事,最后还是被好事的赵三看到了。
我脸颊一红,好像被人发现了心事一般。
可……
毕竟是纸扎人,不是闹着玩的小事,该拒绝还是要拒绝。
随即,我抬起头,一脸坚定的望着周夫人,淡淡说道:“周夫人,对不起,我们这一行规定,不能随意给外人做纸扎人,希望您能见谅!”
周夫人倒是挺通情达理,她暗暗点头,深深虚了一口气。
接着道:“你说的我明白,不过,要是生死不明的人呢?”说着,她望向我,只是望下我的一瞬间,我分明从她身上看到一抹惆怅。
生死不明,我微微皱起眉梢,心中全是疑惑。
“生死不明是什么意思?”我急切的看着她。
“小兄弟,我知道你的难处,但我也是千里迢迢来这里的,我想你应该认识赵耀强先生吗?”她上下打量着我。
听到赵耀强三个字,我心中猛然一个悸动。
这个我肯定认识,赵耀强是我的师叔,和师傅是同辈的。
我们纸扎这一行,是挺注重备份排名的,至少从西晋南北朝时候,便开始流行这个,就比如师傅所在的纸扎门派,流传下来,也就师傅和师叔这两个分支了。
不过,虽说师傅和师叔的确是一个门派的,但因为牵扯到两个分支,因此所流传下来的纸扎秘籍包括两人做纸扎的手法和工艺已经完全不同。
这就叫做纸扎分歧,可即便有分歧,大家也有共识,那就是这东西是从一个老祖宗身上传下来的,这是毋庸置疑。
在师傅眼里,做这些纸扎,完全是为了死人而做。
但是在师傅赵耀强的心里,纸扎是为了帮助活人避灾,那就应该用在活人身上。
关于这一点,两个人已经争斗了不知道多少年。
我记得,大概三年前,我见过师叔一眼,当时师傅和师叔在一块喝酒,本身看他们俩酒桌上,还谈笑风生,哪知一会功夫,便因为纸扎的传承闹得不欢而散。
后来,师傅给我说,不要让我去搭理这个师叔。
就是哪怕以后,他死了,也不要把他死的消息传给师叔,他要和师叔做到老死不相往来。说他们之间做纸扎的理念完全不同,即便是见面了,也没有一点作用。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大概已经忘记赵耀强师叔是什么样子了,也很久没有联系他了。
刚才,面前的周夫人突然提及这个名字,我心里感觉到一阵亲切感。
“周夫人,我师叔最近还好吧!”我屏气凝神。
“这个,这个……赵耀强先生在三个月前离世了,所以我才找到你们!”周夫人语气相当的舒缓。
听到这里,我心头猛然一震。
生死如命,真没想到,一别三年,竟然是遥遥无期。
望向窗外,至今还能想到师叔当初醉醺醺的样子。
在听周夫人的介绍,我才大概全部都懂,师叔每年会给她做一个纸扎人,大概是今年命不久矣,所以便把她推荐到了我这里。
是老熟人,并且是介绍的常客,那我岂不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