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展以为,以丽贵妃所作所为,皇帝是绝对不可能让丽贵妃活命的。
皇帝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觉得,朕已经认定这件事情和你有关系?”
谢文展咬着牙没有开口,只是低垂着脑袋,似乎是不敢去承认。
皇帝看着谢文展的脸色,道:“你也不必隐瞒,如果真的不是你做的,你也不必担心什么。”
谢文展闻言猛然抬起头,眼眸中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皇帝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接着说道。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你并不在京城,朕可以暂时不追究你的过失,但是这件事情,朕必须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所以不管如何,你都要接受审查。
而无论结果如何,丽贵妃必须死。”
除了谋杀一事,更重要的是丽贵妃知道他所有的不堪,甚至敢将这件事情说出口,这才是她必须死的理由。
“丽贵妃到底也跟了朕这么多年,当众斩首却是不好,朕可以给她留个体面。”
皇帝说着,招了招手,高占便从怀里拿出来了一个瓷瓶,上前几步,放在了床边上。
“三殿下,这是极品鹤顶红,只要服下一点,不出半刻就会气绝身亡,不会遭受太多的痛苦。”
“如此,也算是全了你的孝心。”
皇帝声音淡淡,仿佛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情。
他的目光一直锁在谢文展的脸上,并没有离开哪怕半刻,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看透一样。
谢文展却低头看着高占放在这里的鹤顶红,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良久,终于开口道。
“父皇,儿臣……”
“展儿,不要让朕失望。”
他的声音实在淡漠,更像是命令,不容拒绝。
谢文展的手紧了又紧,终于还是低声道:“儿臣知道了。”
“嗯。”皇帝应声,并没有再停留,而是起身离开了这里。
只在他转过身之后,谢文展的头才抬了起来,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他的目光很深很深,像是容着无数复杂的情绪,叫人看不清楚,也唯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想法。
皇帝离开了这里,直接往自己的寝殿去了。
他坐在龙撵上,高占垂着头跟在旁边,皇帝突然道:“高占,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高占怔了怔,问:“陛下是说三殿下?”
“嗯。”皇帝应了一声,“他和他母妃这么多年也不算亲厚,如今出了这种事,不管他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总也会受到影响。”
“老奴以为,三殿下不管如何也是皇子的身份,有些道理他应该明白。”
皇帝深深叹了一口气,“老二看似敦厚,实际上心思很重,有时候连朕都不知道他想要什么,而老三,虽然一直以一副温润模样示人,但是他背后做的很多事情,朕都知道。
他们两个现在都是未来皇帝的人选,可是朕……”
皇帝的话没有说完,这两个儿子,实际上都有几分手段,可是他却并不想将皇位给他们。
后宫里的女人,皇帝没有一个真的放在心里,可这几个孩子,到底是亲生的,总归会疼爱几分。
可若是真要在他们两个当中选择一个,皇帝似乎会更偏向于谢文展。
只不过,一来,他没有氏族支持,二来,丽贵妃现在做了这种事,哪怕是想要安全保下谢文展都已经有些困难了,更别说其他。
“陛下,切莫忧思过重。”高占轻声提醒。
皇帝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情,让朕如何不去想。”
“陛下大病初愈,龙体为重。”
皇帝便又叹了一口气,可是到底没有继续说些什么。
谢文展从小就很聪慧,他和丽贵妃在相貌上亦是有七分相似,最是那颗泪痣,除了和丽贵妃一模一样,更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皇帝知道自己对这个三儿子的偏疼,有些病态,却完全忍不住。
若是说丽贵妃只是因为那颗泪痣和那人相似,谢文展却连气质都有几分相似。
所以哪怕是出了现在这种事,皇帝甚至自己都有些怀疑谢文展究竟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的时候。
见到他哀哀切切脸色苍白躺在床榻上,还是忍不住想要保下他。
太像了。
那种一松手就会彻底消失的感觉,让他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到底是给了他机会。
只看他自己能不能够把握的住了。
这皇位,谢玄穆不要,总得要有一个人能够担得住。
他不怕这个人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阴暗心思,只要他能够当一个好皇帝就足够了。
……
楚家。
距离楚云熙给柳氏施针结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柳氏清醒过来。
也正是这时候,躺在床榻上的柳氏忽然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在忍受着什么一样。
楚云熙脸色一变,连忙凑了上去,“娘!”
徐心蓉等人也凑了过去,“夫人?”
柳氏长如羽扇的睫毛轻轻颤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云熙?”柳氏轻声开口,随机觉得头疼的厉害,忍不住抬手扶住了额角。
眼见柳氏如此,楚云熙连忙给她把脉。
脉象平稳顺滑,并没有任何问题,可柳氏只是扶着头皱着眉,脸色不怎么好看。
“娘,你感觉怎么样?”
柳氏缓了一会,这才放下了手,目光看着楚云熙开口道:“无妨,只是有些头疼。”
楚云熙微微松了一口气,如果只是头疼,那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她刚想开口再说话,柳氏突然将她抱进了怀里。
楚云熙一愣,随后就听到她开口道:“云熙,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这话一出,楚云熙的眼泪忽的落了下来。
“娘,你全都想起来了?”
柳氏心疼的将楚云熙揽在怀里,也跟着往下掉眼泪,“是娘不好,是娘不好……”
柳氏的记忆并没有全部恢复,只是这十几年间,她痴傻时候发生的事情全都记得,再往前想,总觉得头疼的很。
可也只是这些记忆,已经足够让她心疼不已。
她的云熙,本也应该是锦衣玉食,从小娇惯着长大的大家闺秀,却平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难,叫她怎么能够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