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陶曼曼难得顶着青紫的眼圈起床。
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好，翻来覆去的总做梦。
梦里有好几个呲牙咧嘴的怪物要扑过来，仔细一看，那怪物就是赵巧萍和张澜。
嘿，怎么都来到这这么多天了，她还越活越回旋？
那两个小娘们，有什么值得她害怕的？
下床拿好了洗漱用的脸盆和毛巾，陶曼曼去水房的路上刚好迎面撞上张澜。
一想到昨天的那堆糟心事，陶曼曼就一肚子气，直接把人给拦住了。
“你干什么！”
张澜的嗓门很粗，身材也高高壮壮的，看到陶曼曼挡路，没好气的开口道：“大早上的就挡在路中央，怎么，这条路是你修的？”
嘿哟，果不其然是赵巧萍的小跟班，说话做事的风格都和她越来越像了。
只可惜了张澜这么好的一个同志，竟然和那种货色同流合污。
“我拦你，当然是因为有话要和你说，怎么，着急去投胎啊，连听人说话的功夫都没了？”
张澜虽然气势十足，但是嘴笨。
陶曼曼刚怼了她两句，就没话说了。
“要放什么屁就赶紧放，我可没工夫在这听你废话！”
不错，还是个硬骨头。
不过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张澜的表情，还是从镇定自若中发现了些许的紧张。
看来是在这故意跟她装呢。
“昨天我一整天都不在房里，本来担心进贼，不过感谢张澜同志，幸好有你帮我守门，要不我房里的东西肯定得丢不少！”
此话一出，张澜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什么意思？谁替你守门了！”
老话说的好，贼喊捉贼，这办法最管用。
那陶曼曼现在也用这一招，就让那个所谓的贼，来替她当守门人。
“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屋子里没什么贵重的物件，你闲的没事就在我门口帮我守守，也算是做好事了。”
张澜没说话，低头看着脚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端着脸盆的那只手有轻微的颤抖，这一切都没逃过陶曼曼的眼睛。
“不过我可得提醒你，要想当守门人也挺难的，毕竟这房里的东西要真是丢了，所有的过错都得落在守门人身上！”
这无疑就是个警告，张澜又不是傻子，她当然能听得明白。
但是她不敢相信，陶曼曼到底是怎么猜出来偷偷进她房间里的竟然是自己？
当时就想找点钱或者粮食，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了半天，啥有用的也没有，她就灰溜溜出来了。
没有动过任何东西，临走之前全都给恢复本位了。
就算陶曼曼神通广大，能察觉到屋子里进来过人，也不可能发现到底是谁啊！
一想到这儿，张澜突然觉得自己有了点底气。
“你疯言疯语说什么呢？要是病了就去卫生所找大夫给你看看是不是心理出问题了！”
说完话之后，张澜端着脸盆就要绕过陶曼曼回宿舍，结果被她一把揪住了袖子。
陶曼曼把头慢慢凑到张澜的耳边。
“我这个人说话不太喜欢兜圈子，之所以没明摆着跟你对峙，是因为想给人留点尊严。这是第一次警告，如果再有第二次，我会毫不犹豫的当众揭发你！”
说完之后，陶曼曼才痛痛快快的去了水房。
看来要真论起来，阴阳怪气比当面直接骂人还要爽！
看到刚才张澜脸都绿了，别提有多爽了。
也真是够丢人的，敢做不敢当，算什么好汉！
洗漱完之后，照例去田上干活。
今天陶曼曼一到田垄上，却发现了好多生面孔。
她一边拿着锄头带上手套，一边和白雪窃窃私语。
“怎么来了这么多女的，以前都没见过。”
白雪来的早，所以知道底细，解释了一通，“听他们说是有几户人家把媳妇扔到田上做活，为了让自家男人歇着。”
靠！光天化日之下都这么无法无天！
花钱买媳妇本来就不对，现在还虐待！
“是我眼睛不好使看错了吗？怎么觉得那边还有个挺着大肚子的？”
白雪撅着嘴点了点头，陶曼曼没看错。
据她所知，在村子里，女人哪怕是到了第九个月，马上就要临盆生产的时候，也照样要去田上做活。
如果不做，家里的男人就会往死里打。
“她们要是不想回家挨打，就必须得好好干活。”
陶曼曼想过这八里河村很落后，但是没想过竟然会落后成这个样子。
女人就像牲口一样，连一点自尊和自由都没有。
“按理说村里的人那么迷信封建，不是应该很看重孩子吗？”
白雪叹了口气，用锄头耕地。
“他们看中孩子，但是又想让女人去做工，所以如果孩子在做工的时候掉了，那就只能怪女人没本事，然后又是一顿毒打！”
明白了，反正在这个时代在这个村子里，不管怎么着都是女人的错。
这么一说，菜花婶子还真是挺幸福的，老公和儿子都不敢虐待她。
又或者说，婶子本来是个挺温柔的人，就是因为怕被欺负，才养成了那样泼辣的性子。
“那咱们知青下乡来，不应该纠正这些封建恶俗吗，怎么我看周围那几个平常嚷嚷着进步和民主的，现在连个屁都不敢放！”
没错，她说的就是郝思源。
还是个男人，成天念那些酸诗，满嘴自由民主。
结果一遇到正经事，就当缩头乌龟，真让人瞧不起。
“这年头，谁愿意当给别人出头的冤大头，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就得了，听我的，你也别去。到时候不仅救不出来那帮女人，还把自己给搭上了，何必呢！”
白雪说的是心里话，话糙理不糙，陶曼曼听着虽然难受，但也不得不认同。
这样的大环境之下，就算她敢做那个站出来说话的人，也一定会被批斗的一文不值。
“我跟你说，我前两天还听说，村子里每年因为难产死的女人不计其数，好多都是婆家人说要保小，这才没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