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黎挺直脊背,跟站军姿似的站在一旁,望着前方一大一小,懊悔不已。
分公司的事,他但凡再深入调查些,也不至于被人钻空子。
搜救队员一波一波下海,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荆鹤年眉头紧锁,周身气压很低很低。
他一把拿起放在一边的救生衣套在身上。
徐锦黎连忙拽住荆鹤年,“荆爷,不可以。”
荆鹤年面无表情地推开他,一言不发穿好救生衣。
正欲向前走,只觉腰间一紧。
“放开。”男人下颌线条凌厉的不像话,整个人蓄势待发。
“荆爷,你要是出事,老夫人和炎盟怎么办?”
荆老太太最疼爱的人便是荆鹤年了。
而炎盟若没了他,只怕会分崩离析,成为他人的掌中之物。
届时,只怕会大乱。
荆鹤年愣了片刻。
下一秒,猛然抬起手肘袭击他后背,黑沉不见底的眼眸令人发寒,“我只要林风眠。”
至于别的,他顾不了那么多。
徐锦黎受击跌倒在地,眼睁睁看着荆鹤年头也不回跳入到水中。
“荆爷。”
他没想到荆爷会为了一女人连命也不要。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徐锦黎也跟着跳了下去。
海水中冰冷的湿寒透过衣物布料,细细密密渗入皮肤,寒冷无比。
蔚蓝色海面泛着丝丝血红,荆鹤年双手上延,双腿下伸,每隔几分钟浮上去换气。
徐锦黎担心他出事,紧随其后。
渐渐的,他双手开始变得麻木,双脚也失去力气。
他一个正常人在水流不停的海面上上下浮动,都尚且坚持不住,更何况荆鹤年受了伤。
在海上不知道飘荡多久,晴朗的天空慢慢被乌云遮盖,天光瞬间昏暗。顷刻间,便下起豆大般的雨点。
雨水被狂暴的海风拍打在皮肤上,冰冰冷冷。
荆鹤年最后一次上岸,徐锦黎拉住他。
“爷,欧阳语薇要见你,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是关于林医生和云淮母亲。”
荆鹤年身体僵硬,机械的转过头,眼白中布满血丝,青色面容,下巴上长满青色的胡茬。
面容狼狈,却带着一丝颓废的英俊。
“上岸。”
沙哑的声音,恍若从远古飘散而来,是那么的不真实。
“是。”
徐锦黎心中一喜,扶着荆鹤年上岸。
那双手在水中泡的泛白,肿胀。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好似没有一点痛觉。
“爷,去医院吧!”
荆鹤年恍若未闻,一路开车回到别墅。
欧阳语薇被关在别墅地下室。
至于欧阳家,在他们回来的那天,就已宣告破产,自然也没有人寻找她下落。
女人双手被高高吊起,下肢弯折,跪在地上。
咣当——
门口的铁链声,沉重而又发闷,她缓缓抬起头,睨向门口。
来人衣着脏乱,头发湿润,面容邋遢。
欧阳语薇不禁呆愣住。
眼前这个脏乱差的男人,是荆鹤年?
怎么看,都和那个风光霁月的男人并不相符。
是因为林风眠?
她嘴角勾起。
看到他这副模样,就知道,林风眠一定是死了。
“哈哈哈哈,鹤年,我说对了吧?你回来也不赶趟了,她死了,死……”
倏地,她呼吸一窒,瞳孔突出。
“你……杀了我……关于林风眠的秘密……”她断断续续道。
荆鹤年咬着牙,牵制着她脖子,把她拎起来。
“找死。”
男人血红的双眸,浑身凝聚起浓厚杀气,霎时笼罩住欧阳语薇。
这一刻,她真的感受到死亡在向自己逼近。
“林……是那个女人。”
荆鹤年眉头一拧,骤然松手,她跌落在地大口喘息。
再晚几分钟,她恐怕真就死了。
和报复相比,她更想活下去。
“说。”犀利的眸子注视着她,就像是在看死物。
她慌乱的爬到荆鹤年脚边,“我知道错了,我什么都告诉你,只要你放过我。”
“带去刑堂。”荆鹤年厌恶的踢开她,眼底深处的不耐显露无疑。
话落,转身就走。
若非是涉及到林风眠,他根本不会理会。
如今还在这里讨价还价,完全是找死。
“我说。”欧阳语薇一寒颤,害怕的忙道:“当年和你上床的女人,是林风眠。”
天底下,没有人比她清楚,荆鹤年有多冷漠无情。
如果他真走了,她真的就是死路一条。
闻言,荆鹤年肩膀耸动,指节被捏的咯吱咯吱响。
“你说什么!”
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目光松动。
诧异、激动、开心、忧伤所有情绪,尽数涌上来。
他想过一万次,林风眠如果是他亲生母亲,该多好。
没想到竟是真的。
难怪他总感觉林风眠有一种亲近感,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回来就是为了孩子,接近你也是,压根不是真的爱你。”
荆云淮眉峰拧紧,抬头看向荆鹤年。
他知道,爹地恨当年那抛弃他的女人。
可妈咪……
“荆鹤年,我告诉你了,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她打心里怕。
怕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耳边的水滴声就像是催命符。
时刻提醒她,生命就要走到尽头。
可惜,她不是游戏的发起者,更不会是游戏的结束者。
半晌,荆鹤年抬腿离开。
任凭欧阳语薇怎么恳求,都没有人回应。
“荆鹤年,这就是报应,你母亲杀死你儿子母亲,你们一家人都不得安宁,哈哈哈哈。”
求救无望,欧阳语薇也不再虚伪的求助,破口大骂,仰天长笑。
门外。
荆鹤年犹如行尸走肉,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向外面走去。
黑暗的长廊就像是他的人生,色彩暗淡。
他就这样,把那个洒脱的她,一步步拉入深渊。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问他对云淮生母的态度。
早就有迹可循,却被他自己忽略了。
荆鹤年,你真够蠢的。
到头来,恨的是她,爱的也是她。
这也算是种圆满吧!
门口的阳光照射进来,为整个空间带来一片光明。
可他的视线却逐渐模糊。
荆鹤年伸出手遮挡住双眼,隐约好像看到了林风眠身影。
她身姿窈窕,正笑着对他招手。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他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只觉累。
“来人,叫救护车。”
荆云淮面色苍白,小跑跟在后面。
两天一夜,荆鹤年从下飞机后,就一直浸泡在水里。
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烧不退。
徐老爷子赶到医院,换好衣服,快步走进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