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里。
血腥味与消毒水的味道纠缠在一起,格外刺鼻。
刚从林风眠小腿取出来的子弹还粘粘着血肉,放在铁盘中模糊成一团。
“滴~滴~滴~”
仪器响个不停,每人都屏气凝神盯着徐老的动作。
林风眠小腿处的神经已经坏死一大半。
想要保住,希望渺茫至极。
徐老也只能尽力而为。
老人额头冷汗渗出一颗又一颗,护士擦了又擦。
连续几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他体力快到极限。
直到最后一针缝完,徐老浑身虚脱,噗通一下瘫坐在地上。
“徐老,你没事吧!”
他脸色苍白,摆摆手,让人去收拾剩下的东西。
半小时后,手术终于完成。
护士们推着推车出来。
荆鹤年暗沉的眸闪过一丝微光,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扣住扶手。
剑眉紧锁,幽深的眸底情绪翻滚,盯着女人紧闭的双眼。
万千思绪,在这一刻化眼中浓烈的疼惜,微颤的手小心翼翼地拂过女人发丝。
林风眠戴着氧气面罩,气息微弱,白如薄纸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生气。
“爷,手术很成功。”
苍老的声音响起,荆鹤年抬头,对上徐老带笑的脸。
“但需要休养一段时间,这次能保住,只能说是万幸。”
紧绷的弦这一刻总算松懈下来。
连男人自己都未察觉,背后已经冷汗一片。
他薄唇微启,尊贵如上神的男人,破天荒吐出两个字。
“谢谢。”
徐老一愣,看着荆鹤年的身影消失在走廊。
重症监护室。
为了保证林风眠的休息,四周安排了森严的守卫。
三个小家伙踮着脚,扒着窗户,想要往里看,却被百叶窗遮挡的严严实实。
林不易转过身蹲在地上,抱着小短腿,无力叹气。
“妈咪一定会很疼,心疼,身体也疼。”
孩童稚嫩的语言夹杂着悲伤。
林不容和荆云淮踮脚有些累,索性也蹲在林不易左右。
一想到妈咪是为了他们才受的伤,个个脸上都充斥着浓浓自责。
明明都是男子汉,却连保护妈咪的能力也没有。
忽然,远处传来车轱辘摩擦的声音。
林不易立马起身,往走廊转角处望去。
只见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一头银发清冷高贵,狭长的双眸深邃疏离,隐隐中仿佛带着几分忧伤。
是左乾。
“干爹!”
林不易愣了会,随即喜出望外。
他跑过去抱住左乾双腿。
左乾嘴角微勾,用指腹轻轻抚过他脸颊,笑着说:“对不起,干爹来晚了。”
林不容听见声响,也立马跑了过来。
后方,荆云淮脸色微沉,直直盯着左乾。
小小年纪,警惕性倒很强。
左乾感受到拿到目光,抬头看去。
荆云淮与荆鹤年长的八分像似,甚至连看他的眼神都一模一样。
左乾眸光一滞,旋即闪过一丝冷意。
“干爹,这是荆云淮,我们的好兄弟!”
“云淮这位是我干爹,也是思思姨的哥哥,你可以叫左叔叔。”
两个小家伙并未察觉到什么,兴奋的介绍着。
左乾不喜欢荆云淮。
他别开视线,摸着不容不易的头,提起之前的话题。
“暑假回家参加集训的事,考虑的怎么样?”
不容不易对视一眼,肯定的回道:“我们愿意!”
只要参加集训,就可以变强。
这样妈咪就不会再为了他们受伤!
左乾眸底浮现淡淡笑意。
他等的就是这个答案。
眉头微微上挑,阴柔好看的脸庞此时镌着喜悦。
他语气轻柔,再次确认,“集训的残酷程度,你妈咪都跟你们说过了吧?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
“我们太弱了,只会拖妈咪后腿。”
林不容也自责的低下头,小声道:“要不是我警惕性太低,也不会让坏人有机可乘。”
“我们想成为妈咪的铠甲,保护她。”
两个小孩大大眼里是满满的坚毅,小小年纪便已有了超乎常人的成熟与稳重。
“这件事是意外,和你们没关系。”
“干爹,等妈咪身体好转,我们就回去。”
“你也要多注意身体,我们已经失去徐奶奶,不能再失去你。”
林不易望着左乾的脸,心里不免担忧。
想着,小手便故意握住左乾手腕,趁机将指尖搭在他脉搏上。
下一秒,却被反握在左乾手中。
男人眸里含笑,点头:“好,答应你们。”
林不易脸上闪过失落,心里更加不安。
后方,荆云淮安静听着他们的对话。
他们要走了吗?
荆云淮小手握紧,素来平静的脸上添了慌乱。
那是不是干妈也要走?
担忧间,一道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左先生难道没有听到医生说的话吗?”
荆鹤年刚从办公室出来,眸光一沉。
荆云淮眸子一亮,小跑到他身边。
左乾背对着他,脸色逐渐沉了下去。
慢慢转动过轮椅,好看的脸上挂着危险的笑容。
控着轮椅往前走了两步,才道:“正式认识一下,左乾,林风眠的男朋友。”
男朋友?
荆鹤年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眉梢却渐渐浮上讽刺。
瞥了一眼左乾伸出的手,深邃的眸子犹如深渊,冷得刺骨。
“怎么从来没听眠眠说过?”
霎时,走廊里久充斥着火药味。
锋芒毕露,气场相争,谁也不让谁。
徐锦黎连忙带着三小家伙远离战场。
空间逼仄起来,强大的压迫感无形中汲取着周围的温度。
左乾脸上带着病态的美。
他沉下眉眼,疏冷的眸子直直对上荆鹤年目光。
冷眸泛着幽幽的光芒,像黑夜的毒蛇。
荆鹤年睨这轮椅上的男人,俯下身。
双手轻轻撑在轮椅上,薄唇微启,警告道:“我不管你是谁,都休想带她离开。”
“噢?”
左乾不以为意,轻笑一声。
“荆总对别人的女朋友很感兴趣?”
他咬重了女朋友三字,挑衅十足。
荆鹤年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侧眸看向左乾,眼里寒光乍现,威慑力十足。
“是不是,她说了算。”
目光相互碰撞,火光四溅。
暗处,琨叔埋伏的人蠢蠢欲动。
荆鹤年的手下也伺机待发。
“咳咳咳!”
左乾本想说些什么,胸口却突然一痛,猛烈的咳嗽起来。
他不得不弯下腰,消瘦的身体不停摇晃。
荆鹤年眸子微闪一瞬,起身站到几步远外。
目光似是怜悯,似是不屑。
琨叔立马赶来,担忧道:“少爷,该吃药了。”
他不吃不喝十几个小时了,身体根本吃不消。
再这样下去,等不到林风眠醒来,他倒先倒下了。
左乾脸色苍白,嘴角隐隐染上点血迹。
琨叔赶忙推着他往外走。
男人低醇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左先生,再见。”
荆鹤年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
尤其刺眼。
左乾目光阴郁,眉宇间的阴狠越发浓郁。
他握紧着拳头,轻颤,被迫和琨叔离开。
荆鹤年目送着他离开,随即余光看向走廊的尽头。
商骞眸子一沉,缓缓露出抹笑容。
他眼睛微眯,帅气的脸庞迷人。
这时,周闫泽拿着两瓶水走了过来。
顺着商骞目光看去,只见荆棘年冰冷的看着这方。
他愣了一瞬,好奇的问道:“你和我们荆爷有什么过节吗?”
商骞眉梢上扬,不解。
“他用一种你好像抢了他老婆的表情看着你,不觉得瘆得慌吗?”
商骞轻笑一声,扭开瓶盖,咕嘟喝了一口。
“如果,我要是真的想抢他媳妇呢?”
“咳咳咳!”周闫泽一口水没咽下去,全都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不可思议?”
“不,你根本就没有机会。”周闫泽笃定。
商骞却不以为意,勾人的桃花眼中满是自信。
“不一定。”
“啧,跟我们爷抢人,你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