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秦晚晚起了床，穿戴整齐走出房间后，便听见了母亲赵英正跟隔壁的邻居大声地谈论着什么。
“从来没听说过男青年也能去卫生所跟着学习，放着咱村里那么多的小姑娘不选，非要选个男青年，也不知道村长是咋想的。”
隔壁的邻居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棉袄，边靠在栅栏上边跟赵英搭话。
“那方吉利被安排到卫生所上班的事儿，也不是我们家老秦管着的，再者说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难道干卫生工作的就只能是小姑娘不能是男青年？那我看隔壁好几个村的医生都是男性呢。”
一听隔壁的邻居这样揣测自己丈夫，赵英当即转头反驳道。
“咱话是可以这么说，大家都知道时代变了，但问题是咱生产队干的那些活那么重，那么些女青年成天在生产队干活，干的都挺吃力的，谁不想找个轻快点还能拿工资的稳定的活干呀，卫生所就是个不错的上班的地方，还能学到技术，对体力要求也不那么高，让女青年过去，那也是咱约定俗成的事儿呀。”
秦晚晚站在门口，听着邻居不断的朝自己母亲发难，缓缓的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赵英边上。
“刘大娘说的是啥事儿呀？”
一听起了床的秦晚晚走来这么问，隔壁邻居刘大娘赶紧把自己一大早听到的消息告诉了秦晚晚。
原来是村里决定让方吉利去卫生所跟着钟卿卿和村里医生学一点健康医疗知识，以备等钟卿卿返城之后接替钟卿卿的位置，在卫生所当护士。
秦晚晚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原来就这点事儿。
“刘大娘，咱们村其他的活只要是个人都能干，有膀子力气就行，但只有卫生所不行，卫生所的医生就不用说了，起码得是正经的医生，哪怕不是什么医药学院毕业的，也得是专业的地方正经八百培养出来的，可不能是路上随便一个人就能拉去当医生的。”
秦晚晚淡淡点头，进而有条不紊的解释。
“是啊，咱村不是有医生吗？还是上面派下来的，我说的就是这个……这个卫生员的事儿！”被秦晚晚那么一说，隔壁刘大娘的逻辑突然有些混乱。一时间连说话都有些磕巴。
“是，刘大娘，我知道你的意思，在你眼里，可能当个卫生所的护士不需要啥专业知识，只要是个小闺女就行了。”
秦晚晚一边说一边往刘大娘的身后看了看，果然看到隔壁屋子里时不时走动的一个人影。
据她所知，刘大娘家的闺女跟她年纪相仿，也在村里的生产队干活。
刘大娘曾经几次三番的想跟父亲秦阳套近乎，想通过村长的便利给她姑娘安排一个轻松一点的活计，恐怕这回，村里一打算让知青们返城，刘大娘就打上了卫生所那个护士职位的主意。
估摸是刘大娘还没等跟她父亲秦阳开口，给自己闺女争取这个职位，就听到了这个消息，所以心中不忿。
“唉呀，那……那照顾人的能耐还得是有啊，男青年到卫生所上班的话，一旦有个头疼脑热的到卫生所，男青年力气大，大手大脚的再把人给照顾坏了呢，再者说了……那可能也有大姑娘小媳妇儿要到卫生所看病，他一个男护士方便吗？”
秦晚晚边听边点头，望着眼前刘大娘手舞足蹈，挤眉弄眼的姿势。
“所以刘大娘觉得谁合适呢？”秦晚晚听着听着，缓缓的靠在了一旁的木头栏杆上。
对于方吉利突然去到卫生所跟钟卿卿以及医生学习护理知识这件事，秦晚晚没有丝毫的看法。
毕竟钟卿卿作为下乡的知青，回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无非就是回去的早或者晚而已，至于接替钟卿卿在卫生所做护士的人……只要不是江盼花，其他都好说。
一听秦晚晚突然问到了这个问题，刘大娘想必也是准备了许久，突然间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扭捏着转过了半个身子，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小门。
她的闺女好像也在等这一刻，刘大娘刚把手放下，她身后的那道小门就忽然开了一条缝，从里面走出了个身形有些丰满的姑娘。
秦晚晚认识这个女青年，就是她刚刚猜测的刘大娘的闺女。
“我家这个不成器的，打小就天天照顾人，她弟弟小的时候都是她给带大的，长大了之后也天天抢着干各种各样的活，天生就是个照顾人的料子。”
听着刘大娘如此介绍自己的女儿，俨然是一副不把自己闺女当人看的架势，秦晚晚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儿。
但当她将头转向刘大娘身后那个姑娘时，却见那姑娘脸上没有丝毫不愉快的表情，显然是也接受自己亲娘的这样一番说辞……
一看到这里，秦晚晚悲哀的心思就更重了，明明被自己亲娘当了个工具，从小到大就没有被公平对待过，这姑娘反而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想到这儿，秦晚晚将目光从这个姑娘身上移开，又看了看站在自己一旁的母亲赵英。
母亲赵英虽然没有说话，脸色倒有些不太和善。
“当年我就跟你说，你家这丫头你可别太苛待她了，你看看，这快冬天了，身上穿的棉袄还露着手腕，这么大个姑娘，你也不怕把她给冻坏了。”
望着从屋里走出来的刘大娘的女儿，母亲赵英语气有些发冷。
“啊是是是，你以为我不想呀，但你知道这条件就这么个条件，哪能说做新衣服就做新衣服呀，而且还得往衣服里面蓄棉花，现在这一两棉花多贵呀……”刘大娘一边承认自己的不是，一边马上找了个借口解释。
全然没有承认自己错误的意思，无非是在秦晚晚和赵英面前敷衍一下而已。
至于为什么她非要推荐自己女儿从生产队去到卫生所上班，理由也很简单——跟着生产队众人下地干活，冬天时候没有活干呀。
而卫生所虽然工资低一些，但能保证一直有收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