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晚饭的时候我爹就跟我说这件事了。”秦晚晚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行李都收拾好了，后天早上就出发。”
“真的吗？”
从徐言压着嗓子的语气中，秦晚晚仿佛听出了他跟自己一样激动的心情。
“真的，说不定咱们到了百花村之后还要在一个地方劳动呢。”
“那你广播站的工作怎么办？”
“我明天就把未来十几天的时代语录写好，到时候他们自己念就是了。”
昏暗的煤油灯下，秦晚晚注意到，离开了这么些天的徐言的头发貌似长长了许多，先前还很短的头发，现在已经能背到后面去了，正好完整的露出了他光洁的额头。
“什么动静？”
对面的徐言正欲再说话，厅里忽然传来了“吱呀”的开门声。起夜的赵英小声的朝秦晚晚的房门方向问了一句。
“啊没事……好像是房间里头有老鼠……”秦晚晚心跳瞬间加快，磕磕巴巴小声回答。
“你吱吱呜呜跟老鼠说什么呢？要不要娘进去帮你把老鼠抓出来？”
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走向自己房间，秦晚晚下意识抓住了徐言的手，甚至用力的握了握，“没……没事，就是只小耗子，不影响睡觉，娘你好好歇着……”
外面的母亲赵英没再坚持，脚步声在距离秦晚晚房门很近的地方戛然而止——房间之内，一盏煤油灯面前对坐的两个人都没有发出声音，秦晚晚本来用力握着徐言的手，忽然被另一只大手握住，温热的触感，让她的呼吸本能平稳了不少。
“那行，明天让你大哥或者三哥替你好好收拾收拾房间，把那些老鼠窝都掏干净。”
母亲的脚步声逐渐走远，秦晚晚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要是让母亲发现徐言半夜来她房间……嘶……
那场面简直不能想。
昏暗中大眼瞪小眼的两人明明已经知道母亲赵英走远，但心有余悸的二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还是徐言反应机敏，桌上正巧放着半茶缸的水，徐言抬起手指沾了沾水，水迹在桌上组合成几个简单的字——
“我走了。”
无声的目送徐言无声的离开，秦晚晚视线从重新关上的窗口移到桌上还没干的水迹，静静看了半晌，默默将水迹在桌上抹平。
次日清晨。
生产队要和其他村子交换青年学习的事儿便已在村里传开，甚至有青年专门跑去了王支书的办公室门口，就为了问个清楚。
毕竟所有人都听说，交换学习的时候工作赚的工分可能会比现在多一些，到了交换的地点，干的活可能也没有现在这么重，对于一部分下乡的知青来说，有了交换学习的经验，说不定今后的履历上还能添一笔彩。
有这样的好机会，村里的青年自然全都跃跃欲试。
“好了，各个村里交换青年这事儿村里要好好讨论讨论，名单下午公布，你们先回去干自己的事儿。”
王支书才刚刚上班，便不得不先应付挤在门口的村里的青年们。
“听说咱们村那个徐家老三在这次交换青年的名单里，王支书，这个俺们可就不服了，谁去也轮不到他呀，本来他那件事儿到现在还没完呢，村里都怨声载道的，这回这种好事又轮到他去，那所有的好处不都给他了？他都有那么大个车了，难道还缺这点钱吗？”
有几个消息灵通的青年不知从哪儿听到了风声，得知徐言在名单中。
其他青年这都准备走了，被这几个带头的人一说，又纷纷全都留了下来。
就算这些人什么都不做，呜呜泱泱将王支书的办公室给围上三层还是很容易的。
“这个……青年交换学习也不是咱们村能定的，这是乡镇那边的公社说了算，你们在这儿问我，我也没办法呀。”王支书一推眼镜，轻轻松松就将这话引到了村里青年接不上的地方。
“那您刚才咋说要等村里研究决定的？刚才那话意思不就是这事是您和村长就能决定得了吗？为什么现在又扯到了乡镇的公社？”
疲惫的揉了揉有点酸胀的眉心，王支书望着前头这些不依不饶的青年，“这两天的事你们也都看着了，很多事情不是咱们村里能决定的，村里商量探讨，不也只是给上面提提建议吗？没有拍板权啊。”
堵在门口的青年们问的每句话都被王支书给完完整整的推了回来，心里自然不爽，个个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行了行了，乱哄哄的，围在这干什么呀？不是都说了这是乡镇那边给下派的任务吗？你们就是看王支书好说话，该干嘛干嘛去！”不远处披着布衫的村长秦阳一来，众青年一副问不到底不走的架势瞬间消了大半。
毕竟村里人都知道，他们村的王支书和村长完全是两个性格的人，一个好说话看起来又慈祥，另一个则是铁面无私，不尽人情，每每有村长出现的地方，他们这些青年都害怕突然被批评，逃之不及。
“唉，老秦啊，你说我这是造了哪门子孽，非要摊上这么些个烂摊子。”
青年们三三两两离开后，村长秦阳便和王支书一并走进了办公室。
“祸兮福所倚，不一定全都是坏事，万一以后这些坏事还有好的一面呢？”村长秦阳一笑，从包里拿出了份名单，往王支书面前推了推。
“我就知道你想让晚晚出去历练历练。”
拿起文件，王支书简单扫了扫上头的推荐人选，率先在秦晚晚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
“虽然晚晚去交换了，广播站还得办，晚晚今天就把未来半月的语录给写出来。”
“没事，老秦啊，你办的事我放心。”视线又在名单上的其余几个青年名字上扫了扫，王支书有些疲惫的放下文件：“公社那边只点名了徐言一个，其余的让咱村里自己挑人选，除了徐家老三和晚晚之外，另外的俩人……估计得慎重选择呀。”
也注意到了这几天村里青年们激进的情绪，村长秦阳跟着点头：“起码得让刚才想闹事儿的几个人里头有一个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