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嘛,天底下哪有那么狠心的娘,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顾。”赵英一把将青鹤抱在腿上,话里话外都指向还在门口站着的江盼花。
“等今后条件好了,屋里宽敞了,也就不用成天这么多人挤在这三间房里。”
虽然心里对这个老三媳妇满腹的意见,可说到底江盼花毕竟是她两个亲孙子的娘,再怎么样也不能就这么让人走了,忍忍也就过去了。
一向心眼实在的大哥秦高知道了自己娘和小妹的意思,也赶紧给在旁边呆坐着不动的媳妇姜淑珍使眼色。
“就是啊,哪有不闹矛盾的一家人,有事说开了也就过去了。”姜淑珍意会了秦高的意思,轻声开口。
“你看,咱娘和小妹她们也没说不接纳你啊,是你自己成天到晚在家里挑事儿,闹的谁都不想跟你好好处。”秦地上了头的三分火气很快就泄了下去,语气也跟着服了软:“你往后好好说话,这个家不就和谐了吗?”
江盼花本就想借着孩子给自己争点儿理,让自己在这个家有点分量,却没想到适得其反。
秦晚晚这张嘴就像是刀子一样,她碰一下就受伤。
“说来说去错的都在我呗?”
江盼花这话一出,赵英原本紧绷着的神情瞬间轻松,严重的头痛顿时好了八分。
这说明对方肯定是不走了。
“行了,别在这儿丢人了,时候也不早了,回屋睡觉。”拉住自己媳妇的手,秦地抱歉的看了看还在凳上坐着的赵英,随即就把目光瞅向了赵英怀里的青鹤。
然而青鹤却在赵英怀里瑟缩了一下,不敢去看自己爹的眼神,更不敢去看自己娘。
赵英将孩子的细微动作看在眼里,转头把孩子往大儿媳姜淑珍跟前一推:“青鹤这孩子今晚受了惊,就先跟淑珍他们一起睡吧。”
大哥秦高和姜淑珍住的屋子就在主屋里头,铺了一条大通炕,多睡一个孩子绰绰有余。
“你们……”始终把两个儿子视作自己在秦家的倚仗的江盼花一听赵英这话,刚还有些委屈的神情顿时烟消全无,红着一张脸就想再争论一番。
秦晚晚瞥了一眼不省心的三嫂,状似不经意开口,打断了江盼花的话头:“反正都是一家人,睡在哪屋不是睡,大嫂还能害孩子不成?”
知道自己再这么闹下去,今晚只怕更不好收场。
家里这个不主事儿的男人,可能真要像刚才似的跟自己离婚,江盼花只得先把眼前这口气咽了回去,狠狠的剜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青鹤,转身就抱着青桂朝自己睡的屋子走去。
被姜淑珍牵着小手的青鹤身子顿时又颤了一下。
屋子里一下子少了三个人,紧张的氛围总算消失,秦晚晚将收拾好的饭菜重新放上桌。
“没事的青鹤,有奶奶在,以后你娘再跟你说什么你别听她的,有事就过来找奶奶,知道吗?”拉着孙子青鹤坐上饭桌,赵英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随口和旁边的小儿子秦瞻说道:
“秦瞻啊,你去把你三哥他们那屋的饭菜盛出来,给他们送过去。”
“娘,我看三嫂他们好像也不饿。”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的秦瞻没想到能看见这么一场大戏。
他没和隔壁村的老木匠学木工的时候,一向是家里孩子王。平常跟几个孩子一块儿玩闹的时候没少被三嫂数落,明里暗里都怪他带坏了青鹤和青桂两个侄子。
所以他自然是不愿意跑这趟的。
“让你去你就去,你三哥在地里忙了一天,还能不吃饭吗?”打发了小儿子秦瞻去送饭,赵英把所有人的饭菜逐一分好。
一顿饭吃的尤其沉默,大哥秦高几次三番抬头想活跃气氛,都被自己媳妇姜淑珍在桌下给拦住了,直到洗好了碗,一家人也没再有所交流。
“你先带青鹤回屋睡觉,我跟淑珍有话要说。”赵英擦完桌子,带着大儿媳姜淑珍直接回了卧室。
秦高虽然不明就里,不知道这俩人要说啥,但还是听话的带着青鹤回了屋子。
夏天的夜里总算有了点凉风,秦晚晚借着厨房没用完的井水,到家里废弃的塑料棚里简单给自己冲了个凉,再回来时,主厅里已经空无一人。
“晚晚啊,来这儿。”听见动静,赵英将卧室门拉开,往外探了个头。
一进门,秦晚晚就瞧见了铺满一张桌子的线团和织针。
“我刚才跟你大嫂一起研究了一下,你带回来的这个册子上这些针脚,先前我都学过,你大嫂学的也快,几个勾线的功夫我刚才都教她了。”
赵英把自己和大嫂刚才织的拿出来跟册子上比对了一下,将秦晚晚拉到自己边上坐着:“我寻思着,册子里头这些花样还是单调了点,要是往这些披风上加点复杂的花样和绣花之类的,是不是更好?”
“那是当然,娘,你就按你想的织就是了。”对这种活秦晚晚完全不了解,但她相信赵英的手艺。
“成,那娘可就自由发挥了。”捧着自己刚才织出来的披风边角,赵英爱不释手,一双眼睛眯成了缝。
“咱们做这个,要是让盼花知道了咋办?”一旁的大嫂姜淑珍突然忧心忡忡开口。
“让她知道就知道了呗,咱们又没做啥亏心事。”赵英摆弄着手里的针线,一提起老三媳妇她就生气。
“可是她要是知道了,出去乱说……”姜淑珍还是免不了担心。
这要是让全村里都知道,他们家多了个来钱的路子,那得多让人眼红……捅出去了可就是个大窟窿。
这可是投机倒把的罪名。
“放心吧,大嫂,你跟娘就踏踏实实的做这些手工,明里暗里多避着点就行了,不会出事的。”
秦晚晚翻动着手里的册子,面上看不出丝毫的担心。
她这个三嫂她还是知道的,虽然在家里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成天把家里折腾的鸡飞狗跳,但终究是个眼高手低没什么见识的。
就算真的知道了这事,估计她也是盘算着自己的心思,自己想揩好处都来不及,绝不可能还让外人来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