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吃人的环境里，就不能再用社会主义的标准来做事了。
而在这个时代，最可靠的雇佣关系就是卖身契，尤其是签了死契的人，那就是主家的私人财产，与主家的命运息息相关。
傅漓漓最需要的就是这种保障关系。
她最近热衷于巡视各个店面，成天在京城各区域之间乱窜，一个不小心，就“误入”了人市，也就是奴隶交易市场。
这其实是个黑市，还不如旁边的牛市、羊市来得光明正大。
没办法，按照朝廷规定，私人是不可以买卖人口的，只有在官府领了执照的牙行，才可以合法进行人口、牲畜、房屋等方面的买卖行为，否则都是违法的，而且双方的权益都不会得到保证。
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黑市这种地方是什么都能卖的。
傅漓漓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要给自己养一队保安，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去牙行里买人，只好偷摸来黑市上寻摸。
两人还都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一进来就被震撼到了。
她们知道这种地方的环境不可能好，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差。
这就跟旁边的牲口集市没什么区别嘛，一条脏兮兮的过道，两旁全都是脏乱臭的草棚子，只不过里面关的不是牲口，而是一个个的大活人。
那揽客的人非常热情，一边领着她们往里走，一边介绍经过的棚子：“这里面的年纪小点，这里面全都是婆子，这里面的还凑合，就是年纪大了点……”
傅漓漓越往里走越害怕，那些人或麻木或渴望的眼神，都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被黑暗里的野兽盯上了似的。
“呃……那什么，”她不再跟着揽客的人往里走，而是脚步一转，推着灵芸往外走，“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想起来今天家里有事，得赶紧回去了，下次有空再来看哈。”
“诶，这位娘子，别走啊，马上就到了，看一眼吧……”
那人想伸手过来拦，却被傅漓漓一个闪身躲开，不再搭理他，拉着灵芸就快速向外面跑去。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来这种地方真是太危险了！
途中跌跌撞撞的好像还撞到了人，不过她们没敢停下来，只含含糊糊的说了声“抱歉”，就继续往外跑，一直跑到人声鼎沸的大街中央，才有种回到人间的感觉。
“小姐，这地方可太吓人了，咱们以后还是不要去了。”灵芸也被吓得不轻。
傅漓漓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带着灵芸往旁边最热闹的茶楼走去，用人气和热气压压惊先。
而就在她们跑出来的那条小道上，有个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人，正咒骂不已：“……作死的小娼妇，走路不长眼吗？哎呦，撞得我这个老腰哦……”
之前领着傅漓漓她们进去看货的人也出来了，一见这妇人就热情的打起了招呼：“哟，张大娘，您老可好久没来了，怎么……”
“你个没眼力见的死混三儿，还不赶紧把老娘扶起来？”
“嘿，您得容我个走过来的功夫呀，这不就来了吗？”混三儿比较瘦，搀扶起张大娘还是有点吃力的，“这是谁呀，这么不长眼，敢把咱京城第一大牙人给撞地上不管了？”
混三儿这话多多少少带着点酸意。
话说十来年前，大家都是在这黑市上做黑牙混口饭吃的，偏偏这张老婆子运气格外好，不知怎么搭上了官家路子，摇身一变成了官牙的正式牙人，从此鸟枪换炮，做起了高门大院的生意，只有他们还在这破地方苦苦挣扎。
要不是最近几年年景不太稳，总有些便宜的货源，他们怕都要混不上饭吃了。
这老婆子却靠着给高门大院买奴蓄婢挣下了不少家业，还给两个儿子都置房置地娶了媳妇，可把他们给羡慕死了。
“您老看什么呢？”
这老娘儿们是越来越沉了，混三儿喘了好几口粗气才缓过来，回头一看，她却盯着路上看个不停，不由得出声问了句。
张大娘眯缝着眼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像，可又觉得她们不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小娘子们的身条都差不多，背影比较像也是常有的事。
听到混三儿的问题，顺嘴说道：“看见两个眼熟的小娘子，不过她们不可能会来这儿的。”
“嘿，这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刚才我还带两个小娘子进去挑人了呢。”混三儿难得有件事比过了张老婆子，得意洋洋的炫耀道：“她们还想找身强体壮的男仆，说是看家护院用，可刚进去就给吓跑了，真是……”
就这点小胆子，养什么男仆啊！混三儿鄙视她们。
张大娘却愣了愣，难不成还真是她们？
傅漓漓和灵芸在茶楼里重新感受人间烟火的美好，向景煜在家却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了。
说来也巧，他今天没什么事，回府比较早，正好碰见张牙婆来试探崔嬷嬷口风。
“哎哟我的老姐姐，咱们府上缺人，您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只要您一声招呼，要什么样的我都能给您找来，哪能让王妃亲自去那腌臜的地方挑人呢……”
这当牙婆的，都生得一张巧嘴，经常到各家拉关系，崔嬷嬷不耐烦但也习惯了，毕竟挑人的时候找她还是很方便的。
可没想到今天会从她嘴里听说这么个大事，不由得惊讶道：“王妃去挑人？”
“可不是嘛！”张牙婆两只小胖手一拍，那八卦的范就起来了，“一开始我还当自己看错人了，王妃怎么会知道那等腌臜的地方？可是后来跟上去一看，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这种氛围下，崔嬷嬷也不由自主的捧起了哏。
“还真是咱们家王妃和灵芸那丫头！”张牙婆一拍大腿，“看她们那小脸刷白，就知道被那等腌臜地方给吓着了。老姐姐，要挑人您找我呀，什么身强力壮的看家护院都能给您找来，可不能让贵人去那等地方污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