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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捉奸

作者:曾今|发布时间:2021-07-05 10:22|字数:10416

  纳兰如意抱着清洗干净几件衣服回了刘家,刚一进门就听到张氏叉着腰站在院子里大声骂道:“死丫头,你又跑去哪里偷懒去了?”

  纳兰如意笑着指了盆里的几件衣服,温顺的答道:“纳兰如意看今天天气很好,真是晾晒衣服的好时候,所以才去将这几件衣服洗了。”

  张氏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满道:“就这么几件衣服还要洗这么久,我看你这丫头就是成心偷懒。”说罢,从房里抱了一床冬天的棉被出来,放到纳兰如意手上恶声恶气道:“赶紧把这个给洗了,我晚上还要用的。到时候要是不干,看老娘不拔了你一层皮。”

  纳兰如意接过这床被子,心下冷笑。张氏这分明是故意刁难,这时已经日上三竿,下午的太阳只会越来越弱,让她这时候去洗被子还说晚上要用无非是为难她。她知道张氏屋里肯不只这一床被子,却指名道姓只要盖这一床,分明是找个由头刁难她,口中却笑道:“纳兰如意这就去洗。”

  见纳兰如意言语之间十分乖顺,张氏一时半会倒是找不到发作的由头,鼻子里哼了一声道“给我小心着点”便扭着水桶腰进了卧房。

  纳兰如意乖巧的抱着被子出了门,临出门前却把今日在溪边浣洗干净的一条红色腰带放在了门口的草丛里。

  抱着那洗好的一床被子回到家已经是黄昏时分。张氏见了回家的纳兰如意,不免对她言语上刻薄一番。纳兰如意倒是毫不在意,只做没听见,在刘大脚关切的眼光下匆匆拿了个馒头回房间。

  太阳落山之后,纳兰如意便就着茶水吃那个馒头。只听外面的刘家养的狗似乎叫了两声,门轻轻的吱呀响了一声,便又恢复了平静。纳兰如意微微一笑,继续吃那白馒头。

  过了一会儿,只听门口靴声霍霍,有个男人喊道:“快开门,我回来了。”

  回来的正是这家的主人刘荣。刘荣常年在外做生意,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有限,原先他回来总是先写信给家里先行告知,家里也会备上好酒好肉让他好好享用一番。这次回来事先倒是并未告知家里乃是因为刘荣本是到邻省去做生意,谁知遇上风浪货船难以开出来,便停留在了附近。刘荣心下一想,既然离家这么近,倒不如回家看看老妻和儿女,共享团圆之乐。

  谁知刚到门口,喊了门却半天没人应门。刘荣心下疑惑,当即踹开大门,却见院子旁边的草丛里有个人影闪过,看那身形和动作,必然是个成年男子无疑。刘荣当下大怒,一脚踹开了卧室的大门,见张氏神色慌乱,衣衫不整的站在那里,心中的疑惑更是得到了确定。当即一巴掌扇到张氏脸上,大怒道:“你这贱人,我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养家,你竟然在家里偷汉子!”

  说罢尤不解气,对着张氏狠狠踹了一脚,一脚把张氏踢翻在地上。抄起屋子里的木棍对着地上的张氏一顿乱打,直把张氏打的哭爹喊娘,在地上滚来滚去。

  刘大脚在屋里听到响声,忙急急的赶出来抱住她爹,哭道:“爹,你若再不停手,只怕要把娘打死了。死刑犯也有说话的权利,你且听了我娘说几句话再行定夺啊。”

  纳兰如意此时也从屋里出来了,冷眼看热闹。

  刘荣瞪了女儿一样,又不甘心的冲着地上打滚的张氏踹了一脚,正正踹在张氏腰窝里,张氏更是疼的在地上来回打滚叫的如同杀猪一般。

  刘荣冷冷的瞪着地上的张氏道:“要是不想活了老子现在就杀了你这贱人就给我闭上你的嘴。”

  该死的,这贱人的叫声要是把左邻右舍都招惹了来,那他刘荣的脸面还要不要?

  张氏果然住了嘴不敢再吭声。

  刘荣便把手中的木棍随手一扔,指着地上的张氏道:“贱人,还不赶紧从实招来,奸夫到底是谁?”

  刘大脚听的稀里糊涂,赶紧问刘荣是怎么回事。刘荣老脸微红,觉得这老妇当着女儿的面干出这种龌龊事来实在丢他的人,仍是一五一十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了刘大脚。

  刘大脚踟蹰了一下,对着刘荣言道:“爹爹,刚刚我跟纳兰如意都在房里,并没有听见什么其他的声响,。爹爹也是知道娘素日的为人的,娘是断不会背着爹爹干出那种丑事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刘荣探究的望向纳兰如意,眉毛一挑:“哦?”

  刘荣觉得,刘大脚身为女儿,向着亲娘说话无可厚非,纳兰如意却是外人,没必要为张氏说话,因此便把目光转向纳兰如意。

  纳兰如意略一踟蹰便微笑道:“刘叔叔,纳兰如意白日里洗完衣服便觉得有些累,早早的就上床休息了,直到刚才您回来。纳兰如意睡得昏昏沉沉……并没有听见什么异动,这事……恐怕有所误会吧。”

  什么?洗衣服?

  刘荣的眼睛眯了起来,看向张氏的目光更是愤怒。这个见识浅薄的女人,他说过多少次要对纳兰如意客气些,那毕竟是御史大人的千金,将来如果有出头之日,他们一家也会跟着沾光的。只是这女人眼皮子太浅,见苏家这几年银子给的迟了些分量也比以前少了,便迁怒于纳兰如意,不但让她干活,还动辄对她大骂。只怕再这么下去,纳兰如意一定会对他们刘家心生怨恨。这笔投资将来不但收不到回报,反而可能成为一桩祸事。

  刘大脚却是没听出纳兰如意这话的深意来,连忙对她爹道:“爹爹你看,纳兰如意也没听到什么异动吧。一定是爹爹眼花看错了,指不定是谁家的汉子在门口方便看见爹爹回来怕挨骂才急急晃晃的跑了呢?”

  张氏今日算是倒了大霉。她本来就觉得奇怪,她今日并没有给出信号,那与她相好的男子却突然跑了来。这也倒是罢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一贯写信预报归期的丈夫这次竟然毫无预告的跑了回来!!!她匆忙之中赶紧让她那情夫从窗户里跳出去逃跑,却不料仍被丈夫看到个影子。丈夫将她打的死去活来,她自知理亏也不敢多言,如今听了女儿这么一说,张氏赶紧顺坡下驴,对着刘荣喊起冤枉来。

  “你这个死老头子,你一年到头在外边不回来,是谁辛辛苦苦替你操持家务,抚养这两个孩子。你这老头子不知道感激我也就罢了,这一回来便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我一顿,还……还污蔑我有什么奸夫。老婆子都这把年纪了,还要被你如此羞辱,罢了,我也不想活了,我这就去找跟白绫子吊死自己,九泉之下再对着阎王喊冤去。”

  张氏素来泼辣,这一番喊冤正是平时所擅长的,只见她在地上滚来滚去,鼻子眼泪一大把都沾上了黄土,一边捶着胸口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刘荣气得更狠,连连跺脚道:“还不给我闭嘴。这大半夜的,还嫌我不够丢人吗?”

  张氏这会儿泼辣性子上来了,便开始不依不饶的嚎叫:“这般冤枉于我,我比那戏文里面的窦娥还冤枉啊。我这都不想活了,还怕街坊邻居们取笑吗?罢了,让他们都来看看,也看看你这老头子是怎么冤枉自己的老妻的。”

  张氏这一番胡闹倒让刘荣心生疑惑。难道是自己刚才看错了?张氏真的是冤枉的?

  纳兰如意垂下眸子,对面前的一切充耳不闻,心中却叹道,这下张氏倒是逃过一劫。

  这边张氏仍在地上撒泼打滚,口中大喊着不活了。这边刘荣却已经沉下眼皮,这该死的老婆子,若是让周围的街坊四邻们听到了,看他不打死这个丢人现眼的老货!

  刘大脚连忙上前扶起她娘,张氏仍是泼皮耍赖着不肯起来。刘大脚心下有气,怒道:“娘要是还跟女儿耍性子,下次爹就是打死娘我也不管了。”

  张氏瞪了刘大脚一眼,见女儿衣服不厌其烦的模样,只好站起身来慢吞吞的将衣服穿好,一面又偷偷用眼睛瞟着刘荣的反应。见刘荣一脸不耐烦,张氏也不敢造次,只好悻悻的站起身来自认倒霉。

  这边刘大脚已经挽住了刘荣的胳膊,笑道:‘今天的事都是个误会,爹你给我娘道个歉让她消消气,咱们一家人还是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好不好?”说吧,向纳兰如意递个颜色,意思是让她帮忙说项说项。

  苏纳兰如意这下倒是推脱不得,微笑着上前道:“正是呢,张妈妈身正不怕影子斜,刘叔叔你恐怕是看错了。”

  正说着话间,只听见有人猛拍着刘家的大门,只听一个人扯着嗓子大喊:“刘家嫂子,你在家不?赶快开门。”

  这时候都已经很晚了,是谁在叫门?

  刘荣狐疑的看了看张氏,心道莫非又是这婆娘搞的鬼?张氏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到底心虚,只低着头往边上缩了缩,不敢看刘荣的眼睛。

  刘荣冲着刘大脚使个眼色,示意女儿去开门。

  刘大脚爽爽利利的开了大门,却被门外突然扔进来的一个麻袋险些砸中。定睛一看,原来是村子东头朱家的老四。

  刘大脚怒道:“朱老四,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晚了往我们家里扔个麻袋做什么?”

  那朱老四年纪只有二十几岁,生的膀大腰圆,豹头虎目,再加上他自小习武,练就一身好的棍棒本事,因而在村里平时无人轻易敢惹他。不过朱老四虽然有本事,却并不以这一身本事欺压人,而朱家是诗礼传家,对子女的教育也以儒家谦和思想为基础。因而朱家这几个小伙子各个都是一身本事,做人确实谦逊和平,实在是朱家父母教育有方。

  只是这么晚了,这朱家老四又来刘家做什么呢?

  那朱老四斜斜的睨了刘大脚一眼,阴阳怪气道:“什么意思?”

  说罢,他似乎是从刘大脚的身后看到了刘荣,便略略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朱老四微微低下头,冲着刘荣一抱拳道:“原来是刘叔回来了,那可正好。我们正要请刘家给我们一个交代。”

  刘荣一头雾水,他见这朱老四刚刚开口说话时一脸阴阳怪气,现在又要他给交代,心中像打鼓似的颇有些不安,赶忙笑着应道:“贤侄不必多礼。这么晚了,贤侄到我家来所为何事?”

  朱老四尚未开口,那边麻袋里已经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鬼哭狼嚎的喊道:”阿爹,快救救我吧,我快被他们打死了啊!!”

  刘荣的面色猛然凝滞,随即一脸怒色。这个声音,正是刘二狗的声音!

  那边疼爱弟弟的刘大脚已经按捺不住,连忙去解那麻袋。那麻袋被系的死紧,刘大脚废了半天事也没有解开,额头上已经急得见了汗。苏纳兰如意见状面露不忍之色,蹲下身去帮着刘大脚一起解。

  费了半天事才解开那麻袋,一个脑袋露了出来。刘大脚见了那脑袋,先是一怔,然后哇哇大哭起来。原来那露出的脑袋正是刘二狗,只见他面上青一块红一块竟是没有半点好地方。刘大脚心疼弟弟,见了弟弟这幅惨状,自然就心疼的掉起眼泪来。

  那边张氏也看清了儿子的模样,一把扑到儿子身上,搂着刘二狗伤痕累累的脑袋儿呀肉呀叫个不停,一面抹着眼泪一面狠狠的打骂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混蛋把我儿子打成这个样子?”

  刘荣虽然没说话,但也是脸色铁青的望着朱老四。

  朱老四倒是毫不客气,冷笑着迎了上去冷冷道:“刘大婶也不必在这儿指桑骂槐,我朱老四敢做就敢当,今个儿你家刘二狗是我和我家兄弟们打的。至于为什么打他,刘叔刘婶子你们真的就不知道吗?”

  说罢,冲外面一招手,几个人架着一个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女人进了门。苏纳兰如意定睛一看,这不正是上午被她推倒水里的朱家三儿媳杨氏?

  刘荣的目光在地上的刘二狗和一身狼狈的杨十身上逡巡了一圈,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微笑道:“贤侄,这是何意?”

  朱老四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面上正色对装迷的刘荣道:“这人是谁,刘叔该不会不认得吧?”

  刘荣眯着眼睛像一身狼狈的杨氏望过去,看了许久,面上一脸犹豫的对朱老四道:“大侄子,我常年在外面,这村子里的小辈们我也认不太清。这……这不是你家老三媳妇吗?”

  朱老四冷笑道:“刘叔好记性。不错,这就是我家三……三嫂。”似乎是对杨氏所不耻,朱老四这句嫂子叫的倒是不怎么顺口。

  “刘叔也知道,我家三哥前几年在海上做生意的时候出了意外,我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自然是悲痛无比。他们虽然不舍得三嫂,却也无意阻拦她改嫁。我那三嫂却信誓旦旦的对我父母说,要为我三哥守节,下半辈子就陪在我父母左右。我父母亲感动之余也要为我他们二老出于疼爱我三哥,便对我们兄弟几个说,等他们二人百年之后,家里的财产全部留给我三嫂。我们兄弟几个也都没有意见,只要三嫂愿意为我们老朱家守着,我们兄弟几个自然也不会亏待她,谁知道,她……“

  说到这儿,这朱四满面愤怒,一把揪住杨氏的头发,怒道:“贱人,我可开不了口去说你那些腌臜事儿,你自己说出来。”

  杨氏被朱四揪住头发,身上的衣衫上沾了不少泥点,一张芙蓉秀脸上也染上了不少灰尘,模样十分狼狈。杨氏努力从朱四手里挣出来,指着地上的刘二狗哭道:“你们可不要冤枉我,分明是这刘二狗勾引我在先的。我可是清白人家出身的好女子,虽然夫君死了,我也是立誓为他守身如玉的,今天这……这分明是刘二狗这混蛋设下的计谋!”

  这边杨氏话音还未落地,那边刘二狗的娘张氏早已扑上去与她扭做一团。张氏性子泼辣,这种打架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上手就朝杨氏那张艳丽白皙的脸蛋上挠去,直接在杨氏雪白的面庞上留下几道血红的指甲印子。张氏犹嫌不够解气,双手冲着杨氏那裹在上好衣料里的一对酥胸而去。揪住杨氏胸前的一对玉兔就死命的又扭又掐,直把杨氏弄的大声呼痛,几乎晕厥过去!

  张氏一边打着小寡妇杨氏,一边口中斥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敢勾引我的宝贝儿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德行。你一个残花败柳的老树根子,倒回引诱人家没成亲的大小伙子。说我家二狗勾引你?看看你自己那个德行,你的年龄都够的上做他妈了,他有的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喜欢,会看上你这种货色?我看你这小贱人是想男人想疯了才会想赖上我家二狗吧?”

  苏纳兰如意皱了皱眉头,张氏一番骂虽然听上去粗鄙不堪,但是主题思想还是很明确的。杨氏是个死了老公的青年寡妇,虽然颇有姿色,但在刘家夫妇的严重,杨氏也就是个人家穿过的破鞋。而刘二狗在刘荣和张氏的严重,简直是全村,甚至是全镇最优秀的青年。虽然刘二狗因为功课太差被学堂的先生退了回来,但是他总算是上个几年学堂,识得几个大字。这在刘荣和张氏眼里已经是十足的文化人,更是他们全家的骄傲。至于外人认为的刘二狗好吃懒做,整日里游手好闲,在他们看来都是外人出于嫉妒才编排的。他家二狗相貌堂堂,个子高挑身材又壮实,正是一等一的棒小伙子,得惹来多少姑娘家眼馋啊?。虽然刘二狗长到一十八岁,也没有哪家有姑娘的人家托了媒婆上门提亲,可是刘荣夫妇就是固执的认为,那是他们自卑,自个儿认为配不上他家二狗这种好小伙子,跟他家二狗游手好闲什么的可扯不上半点关系。

  正因为如此,所以刘荣看到泼辣蛮横的张氏揪着杨氏一顿扭打之时,不但没拦着张氏,心中反而为她叫了一声好。心中甚至还想着,有了这泼妇一搀和,他老朱家必然是讨不了什么好去。

  朱老四见张氏把杨氏摆弄的够呛,刘荣却站在一旁默默无语,显然是对张氏默许了的。他心下便把刘荣和张氏骂了个够,心想这两条老狗只一心向着他俩养的那不成器的崽子,全然不分是非黑白。

  也顾不得好男不跟女斗,朱老四上前拦住还欲撒泼的张氏,把自家嫂子护在身后,这才算是把杨氏解救了出来。张氏看着躲在朱老四背后的杨氏,还欲揪出来再打,却被朱老四两个灯泡似的眼睛一瞪,便低了头悻悻闪到一边。

  朱老四狠狠瞪了杨氏一眼,低声道:“还不赶紧拿出来?”

  杨氏本来本张氏莫名其妙的冲上来打了一顿,正自委屈流泪的时候,被朱老四这么一瞪眼,只吓的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离这煞星十万八千里才好。可是看今天这阵势,她是断断难以脱身了,只好抽抽搭搭的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来。

  朱老四一把抢过那张纸,对着刘荣冷笑道:“今个儿倒真是为难我了,这番不要脸的话我也得念出来了,豁出去了。反正这到底不是我写的,写这个的人才是真真不要脸呢。”

  说罢,朱老四还清清嗓子,当着刘荣,张氏和朱家几兄弟的面大声朗读起来:“金秀:我对你早就仰慕已久了,遥想你刚刚嫁过来的时候,穿一身大红嫁衣,脸蛋儿红扑扑的像是一个大苹果似的可爱极了。你那乌黑的秀发,明亮的双眸,红润的嘴唇,在我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看到你的第一眼,我的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每当想起你山茶花花瓣般的面容,我的心里都快乐极了,却也给我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你可知道我痛苦什么?我痛苦,痛苦为什么这么迟才遇到你。我难过,难过为什么我遇到你时,你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是啊,在我对你一见钟情的时候你却成为了别人的妻子,这怎么能使我不伤心欲绝呢?看着你和朱家老三出双入对,我的心像刀割一样难受。我娘几次逼我娶亲都被我找各种理由拒绝了,其实是因为除了你,我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原本想,你我今生是无缘了。谁知道,柳暗花明,朱家老三竟然出意外死了。我看着你为他伤心难过的样子心里十分心痛,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金凤你已经为他守孝期满,对她朱家仁至义尽了。你是否应该为自己考虑一下,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呢?今晚三更,小河旁边见面,不见不散,我会一直等到你来。爱你的二狗。

  读到最后,朱老四简直是咬牙切齿,盯着地上的刘二狗,恨不得立时三刻将他生吞活剥了。

  听到动静前来围观的街坊四邻们哄然大笑,继而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

  这个说真没想到这刘家二狗的文采倒是不错,这一封信写的还真是缠绵悱恻,煽情指数快赶上那些个话本子了,难怪这朱家三嫂一个寡妇都动心了。

  那个笑道,别说是寡妇了,我看天上的九天仙女都得动凡心。

  另一个更是指着刘荣笑道:”他刘叔,二狗这孩子还真是有文采,这孩子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啊……”

  一片哄笑声中,刘荣的脸色变得铁青。

  顾不得被人说成欺压小辈,刘荣大步上前指着朱老四道:“朱老四,无凭无据单靠这张破字条能说明什么?我看我家二狗是被冤枉的,八成是你家爹娘后悔说了要把财产留给老三媳妇,这才设下这么个局来陷害我家孩子!”

  那边朱家老四确是冷冷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认账,你且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说吧,从袖中伸手拿出一样东西,顺手投掷到地下。

  那东西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堪堪停在刘荣脚下。刘荣强忍着怒火低头一看,正是刘二狗平时带在身上从不离身的鎏金鼻烟壶!!!

  朱家老四朗声道:“依据这贱人所说,这个东西是跟这张纸条一起在她房间门口捡到的。这样东西,你们大家都认得吧?”

  刘二狗生性爱慕虚荣,对这个鼻烟壶更是爱若珍宝,有事没事就拿出来炫耀一番,因而周围的人多多少少对这鼻烟壶也有些印象。听了朱家老四如此说,大家便凑上来一看,心下便明白了七八成,本来对杨氏有所怀疑,认为是她主动勾引刘二狗的人也把怀疑的目光转向了刘二狗。这情形,还不明显吗?

  这下子刘荣倒是真的生了气,周围人质疑的目光更是让他的脸面当然无存。从地上捡起刚刚打张氏的那根棍子便要劈头盖脸的冲刘二狗打将下去,却被张氏和疼爱弟弟的刘大脚死死抱住。

  张氏见刘荣满脸铁青,心里忐忑,扯着嗓子哀求刘荣:“老爷,你开开恩饶了二狗吧,他是老爷你的独生子,是你们刘家香火的唯一继承人啊。”

  刘荣满脸怒色的推开张氏:“这样丢人现眼的孽子,不要也罢。列祖列宗知道了这孽畜的行径也断然不会饶恕他。今天我就要打死这败坏门风小畜生清理门户。”

  刘大脚从另一边死死抱住父亲,抽泣道:“爹,你好歹听听二狗他怎么说啊。”

  刘大脚这番话倒是提醒了一直昏昏沉沉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刘二狗,他彷佛刚刚清醒过来似的,双目铜铃般的瞪着纳兰如意:“爹,是她!是这个臭丫头捣的鬼!是她骗我去河边的!

  众人的眼光瞬间转移到了纳兰如意身上,

  纳兰如意却是不慌不忙,微笑道:”二狗哥哥,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刘二狗十分郁闷,本来早上纳兰如意要他晚上到小河边想会时,他的心情万分激动,早早地梳洗打扮好便径直往那小河边走去。到了小河边远远的看到一个窈窕的背影,他乐得一颗心简直快飞了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着那身影抱了个去,可惜还未碰到佳人的一丝衣角,却被早有准备的朱家兄弟们套上麻袋打了个半死。等他从麻袋里被扔出来,见到的却是发髻散乱,衣衫不整的杨氏,听到的却是将他和杨氏骂做奸夫淫妇的声音。他心下十分奇怪,明明是纳兰如意,怎么会变成杨氏呢?

  见纳兰如意不打算承认,刘二狗心中更加着恼,口不择言道:“不是你,不是你早上约我去小河边上相会的吗?怎么你现下倒是不承认起来?”

  纳兰如意冷冷一笑,笑容中的寒意让刘二狗油然而生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你……”

  纳兰如意不怒反笑:“刘二狗,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生在乡野的农家丫头,可以让你信口雌黄,随意污蔑?我纳兰如意贵为堂堂御史千金,会对你这种乡野小人有什么想法?你胆敢侮辱官家小姐的名节,该当何罪?”

  围观的街坊四邻便开始叽叽喳喳说了起来。在大家看来,纳兰如意即使沦落到乡间寄养,身份也是不容置疑的官家千金。受过良好的教育,一言一行都充满了大家小姐风度,将来婚配的对象自然也是门当户对的豪门公子,跟这泼皮破落的刘二狗是扯不上半点关系的。何况今天刘二狗和杨氏被抓了个现行,人证物证都在,这通奸罪名算是坐实了。而刘二狗这时候却扯出纳兰如意来,让大家免不了议论纷纷,猜测这刘二狗居心妥测。

  刘二狗确是百口莫辩,急道:“你个死丫头,你怎么不说实话啊?明明就是你约我出去的吗?”

  刘荣的脸色越发难看,目光深浅莫测的看了纳兰如意一眼。

  纳兰如意只当做没看见,对着刘二狗道:“二狗哥哥,我念在你此次是初范,平日里我又受了你家恩惠,这次我便不与你计较。若有下次,侮辱官员家眷名节的罪名,拖去衙门里打个半死,不知你可受不受的起?”

  刘二狗的嘴巴彷佛吞了个鸡蛋似的半天合不拢嘴,只结结巴巴道:“你……你……’

  那围观的便有人说道:“刘荣,你这儿子回去要好好教育啊,先是跟寡妇偷情,后来又侮辱人家苏小姐的名节。这事儿往小了说,我们街坊邻居也就当这小子年龄小不学好。往大了说,人家苏小姐贵为千金小姐,你侮辱她名节足够判你一个斩立决的啊。”

  那边立马有人接上:“是啊,你侮辱人家千金小姐的名节,自己被判刑也就罢了,若是把我们都连累进去可怎么办?今天是人家苏小姐大度,才没跟你这混球计较。刘荣啊,回去可要好好管教你家二狗,免得他长成个祸害连累我们啊。”

  刘荣囧的一张老脸涨的通红,恨恨的瞪了刘二狗一眼,心道等会人走光了,老子不把你打个半死老子不姓刘。

  只听那人群里却不知道谁嗤笑了一声,笑声又尖又细,仿佛这声音是人刻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似的。“这刘二狗连村里的寡妇都招惹,还有什么不敢惹的?你们家里那些母狗,母羊凡是母的都要小心了。他家干这事儿可是有传统的,扒灰的拔灰,偷小叔子的偷小叔子。”

  这话简直刻薄到了极点,刘荣面上一点挂不住,老脸羞得不行。张氏更是做贼心虚,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刘大脚对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儿早就羞愧的不能自已,心里既痛恨弟弟,也痛恨那些看热闹的。纳兰如意倒是大大方方的,也不低头躲避,也不参与他们的话,只是目光淡淡的,安安静静的站立着。

  刘荣经过今天这两出,直感丢尽了面子,无颜面见人,只得对着街坊四邻一拱手:“今日之事是我刘家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逆子,请大家放心,我刘荣一定尽快给大家一个交代。”

  那朱老四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

  刘荣见状,也顾不得朱老四是小辈,直接对着朱老四一个千儿打下去:“朱贤侄,今天的事儿实在是我刘某教子无方,才使得这小畜生铸成大错,我只后悔平日里纵容了他,没有教好他做人的道理。贤侄请放心,我一定会严惩这小畜生,一定给贤侄和朱家老哥,朱家大嫂子一个交代。”

  那刘荣平日在村里也是数得着的一号人物,素来也不轻易服个软。如今他如此低三下四的对朱家老四道歉,朱家老四反倒生出些不忍来,心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口中安慰道:“刘叔也不必过于自责,这一个巴掌拍不响,今天这事儿……倒也不能全怪二狗。只希望刘叔能对二狗严加管教,给我们一个说法。若有下次,只怕便不会这么轻易算了……”

  刘荣平日多人精的人物,听了朱家老四这么一说便明白对方也无意将事情闹得更大,赶忙应道:“是是是,我一定好好管教这小畜生。多谢贤侄高抬贵手。”

  朱家兄弟便带着杨氏离开了刘家,那围观的人群也各自散了开来。刘荣对着人群频频作揖,配着笑脸说尽好话才算把人们送走。

  人群散了之后,刘荣冷着脸对张氏道:“把门关上。”

  刘二狗挣扎着在地上喊着:“爹,爹,儿子是冤枉的啊……分明是纳兰如意这小贱人故意设局来害孩儿啊……”却被刘荣一脚正正踢在胸前,一口气儿提不上来,就此晕了过去。

  张氏见刘二狗晕了过去,立马心疼万分,仇视的看了纳兰如意一眼,抱着刘二狗嚎道:“我的儿啊,我的心肝肉啊,你若是死了娘也不活了啊……”

  刘荣被她吵得心烦,大吼一声:“吵什么!!再吵我就杀了你!”

  张氏被刘荣吓了一大跳,还未发出的半生嚎叫便卡在喉咙里变成小声抽泣,只是目光还是恶毒的望着纳兰如意。

  刘荣先是低了头,略略思考了一番,抬起头来直视着纳兰如意,目光中带着些探寻的意味。

  纳兰如意倒是落落大方的与他对视,刘荣见她无半分理亏胆怯之意,心下更加奇怪起来。只是不让他开口问一问纳兰如意,他确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甘心的。

  “苏小姐,今天这事……”刘荣探究着开了口,目光在纳兰如意脸上来回打转。

  纳兰如意毫不客气的看着对面的刘荣:“今天的事,我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刘叔若还有什么疑问,不妨好好问问令公子,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谎。”

  纳兰如意义正言辞的模样倒让刘荣怔了怔,这苏家小姐如此理直气壮,只怕这件事多半还是二狗在撒谎?只是二狗为什么要赖到这苏家小姐的身上呢?莫非真如那位街坊所说,是二狗对苏小姐起了非分之想?”

  想到这,刘荣禁不住一身冷汗。开什么玩笑?他不过是一个乡野小商贩,纳兰如意确实正儿八经的御史嫡女,身份上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们是绝对不敢起了那高攀的心思的。只是二狗年轻不懂事,说不定对着御史府的富贵羡慕的紧,说不定想通过跟纳兰如意的关系来当上御史府的女婿。若是二狗真有了那心思去攀龙附凤,只怕不但不是件好事,反而会给全家带来杀身之祸啊。“

  若是御史大人知道他女儿被自己的儿子惦记上了,只怕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想到这,刘荣更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让二狗长长记性。这小畜生祸及自身也到罢了,他可不想被这小畜生连累到晚节不保,胡子一大把了还要去蹲监狱,实在是丢不起这人啊!

  说吧,刘荣脸上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对着纳兰如意笑道:“苏小姐,今日之事都是犬子的错,犬子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苏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计较。我这个儿子啊,脑子一直都不是很好使,精神上面也有问题。苏小姐只当他是精神病发作了,不要与一个病人计较。我刘家上上下下都会对苏小姐感激不已的。”

  纳兰如意淡淡的看了一眼刘荣,面上毫无表情的道:“刘叔叔,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你明白吗?”

  刘荣愣了一愣,猛一咬牙道:’苏小姐请放心。刘某以项上人头担保这是最后一次。“

  纳兰如意懒得再看她一眼,悠然的迈着步子回去自己的房间。今日这两场戏实在是太精彩了了。

  刘荣目送了纳兰如意回房门,回头冷冷的盯着地上颤抖着的刘二狗。刘二狗战栗着看着父亲,刚要开口求饶,一个”爹“字尚未开口,就被刘荣一棍子重重打在背脊上,就此晕了过去。

  在刘氏的嚎叫声,刘二狗的求饶声中,纳兰如意安然的进入了梦想。今天她这看戏的都觉得有些累了,她要养精蓄锐,等待着明天还有更好的一出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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