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青没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盟主好雅兴。”夜云痕站在树荫与阳光的交接处,手中的扇子轻扇着,悠闲自在,看起来并不觉得太热。“春夏相交的凉爽时节不比,偏偏要拖到这艳阳高照的酷暑天气。”
“我没有逼他们,他们不愿意的话,走人就行了。”陈佳青说着,丝毫不给夜云痕留面子。“我是盟主,怎么着都是我的权力,他们不服跟我明说便是,干你何事?”
夜云痕摇着扇子的手一紧,那扇子啪的一声就合上了:“也对,确实不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来掏杯水酒喝喝,解解暑。”
比容忍,没有人能比的过一代帝王。
陈佳青嗤了一声:“要酒水找管家就行了。看在师出同门的份上,酒钱免了。”
“谢过小师弟了。”扫了眼一声白衣的子言,对子言身上的银竹清空笛的惊讶并不亚于众人。
子言坐在轮椅上,一心一意的逗弄着百灵,完全没有搭理夜云痕。眼看百灵快将那块糕点吃完了,提了杯子倒了些水在桌子上,好让百灵觉得渴了有水喝。
看到夜云痕之后又入场的一队人,陈佳青撑起身子,悠悠的说了一句:“这次比武大会的头筹是盟主之位,夺的便是我手中的幻影山河扇。”清越的声音,足够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包括刚进场的一干人等。
比武大会的头筹一向不错,不过盟主之位再加上一件兵器榜排行第二的幻影山河扇,着实太大了些。
陈佳青很喜欢这种满场寂然的情况,至少他说的话是有用的。
所有人心里都在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有想要盟主之位的,有想要幻影山河扇的,最多的,是想二者兼得。
陈佳青安然的坐着,听着下面的窃窃私语,看着角落被人无视的刚进场的众人,一股快意油然而生。不是很得意自己有高傲的身份么,利益当前,管你们是谁呢。
“这个彩头是不是大了些?”子言说道。
“没有大彩头,怎么让人争的头破血流?总归是利益当先,没有值得的东西,怎么让别人放下与那些人交好的关系,一心争夺呢?”陈佳青展开扇子,轻摇着,微微的风也算不上多凉快。
底下却又是一阵轰动,远远瞧着陈佳青手里的幻影山河扇就一阵眼红,他们只是在兵器榜上见过样图,可没见过实物:“倘若有假怎么办?”有人疑虑,站起来高喊出声。
“你们不信,当我没说。反正彩头便是这个,你们完全可以不用争夺。”陈佳青道。
子言看了过去,道了句:粗俗的莽夫。
子言一句话,气的那人险些跳起冲过来与子言打上一架。怎料子言又一句话,却又叫众人惊了一番:“幻影山河扇,再加上银竹清空笛,这彩头,够不够?”不大的声音,却一字不落的传遍在场每个人的耳朵。连陈佳青脸上都是一抹惊讶。
“你做什么!”
子言回头一笑:“彩头要大就要越大越好嘛。”
陈佳青忍住想要跳起来掐死子言的冲动,隐忍道:“这个东西不能输!”这是司徒惑给她的,怎么能输出去。
子言坐下后,听着下面的唏嘘,还有陈佳青的一句抱怨,思忖了半晌,转头看向陈佳青:“你怕输?”
“放屁!”陈佳青忍不住爆了粗口,尴尬的转过头去,不理子言了。
子言呵呵的笑着,着实欠扁的很。
各大派听着自己身边负责的人说着比武规则,越听越糊涂。
比武按年龄分场次,十五岁到二十岁的一场,二十岁到三十五岁的一场,三十五岁到五十五岁的一场,五十五岁以上的禁止上场,二十岁和三十五岁的自信选择进哪一场。每场取前三甲,方式不限,单打支持,群殴亦可,只取前三。
选出的九人再按照一对一制,最后的赢家与绝情宫决一胜负,胜者便可以坐上盟主之位。
至于彩头的争夺,安排在了比武大会之前。内容为捕蛇,地点选在了百泉山下的千蛇林。各派可结队,可单独行动,不允许带硫磺等对蛇有害的东西,可以涂在身上防身。
以捕蛇的多少记分,积分最高的一派就是这次彩头的得家,独享银竹清空笛和幻影山河扇。按蛇的毒性强烈来算分,比如一般毒性不强的水蛇算一分,毒性稍强青环蛇算两分,竹叶青算四分,长吻五分,以此类推,最高七分,活蛇算分,死蛇扣分。
也就意味着各大派不仅要抓蛇,还要养蛇。结果比武大会后公布,各派死伤概不负责。参不参与仅凭自愿。
“好狠的比赛方式。”子言悻悻道。
“一点儿都不狠。”陈佳青瞥了一眼:“没见识。”
子言就算吃亏,也肯定不愿意吃闷亏。咂咂嘴回道:“我不是说对他们狠,对他们这真是太仁慈了。只不过,我觉得你对弈辰是不是太狠了点儿?”
照如今的情况,这群人一定会发了疯的捕蛇。可怜了弈辰养的一林子的各种杂蛇,一定会被这群人捕个惨烈。
“你不想办法保住银竹清空笛,我会对你更狠。”陈佳青如是道。
子言想了想,随后道:“这还不简单,要么让他们抓不到蛇,谁也赢不了,要么就在他们捕到蛇以后直接将那些蛇弄死,他们依旧赢不了。”子言觉得这是个很简单的差事。
“你果然比我毒多了。”陈佳青留意着台下的情况,听着子言的话,还不忘回嘴。
其实陈佳青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觉得对弈辰未免太过残忍。这么做,死的可不是一条两条蛇。
子言这才反应过来,弄死这些蛇,对弈辰又何尝不狠。但话又没法子收回,只好道了句:“无毒不丈夫,无毒不丈夫。”
陈佳青觉得有些热,手使不上什么劲儿,扇子也扇不出多大的风来。嗓子干干的,喝了杯茶,还是渴的很。甩手将扇子合上扔给子言:“扇风,热得很。”
子言接过扇子,讪讪的笑着:“你热我可以靠近点,鬼嘛,身边儿挺凉快的。”说着往陈佳青边上一坐。
陈佳青冷冷的看了子言一眼,不过也没阻止,子言往边上一坐,确实凉快了很多。“你的主意不错,就你来办吧,完事儿后你自己跟弈辰解释。”端起杯子又喝了被茶,嗓子凉凉的,也不觉得那么热了。“原来鬼还有夏天取凉这么个好处。”
“你抱着我会更凉快的。”子言不依不饶得寸进尺。
“……”
不得不说,即墨子言跟小鱼的差别,真是天差地别。
子言又挪了挪,往陈佳青身边靠了靠。陈佳青往边上移了移,子言又往陈佳青挪了挪。
再移再挪,再挪再移。
陈佳青受不了了,干脆不挪了:“冬天离我远点,我怕冷。”
子言像是的到了允许似的,更过分的挪到了陈佳青边上:“那我夏天就离你近点。”
陈佳青一脸寒冰,真恨不得打上他一拳,只不过碍于身份,他不忍也得忍。注意到夜云痕的目光,突然觉得一阵尴尬,转开脸又看见了虚空扫过来的目光:“怎么都来了?”
子言一手打上陈佳青的肩膀,伸着头问:“什么都来了?”
陈佳青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夜云痕的目光铁定是将他与清沂联系起来了,因为夜云痕是见过小鱼的。让他知道自己就是清沂,那可就糟了。而虚空探寻的目光,注意的不止有他陈佳青一个,还有即墨子言。
装作恼怒的样子,挥开子言搭在肩膀上的手,转身直接将子言压在了这宽大的椅子上,大吼一声:“你够了没有!”
子言就那么任陈佳青压着,露出了八颗牙齿,恬不知耻的说:“没有。”
陈佳青拿起桌上的毛笔沾了墨,在子言脸上一通胡画,在旁人看来,就是这两个断袖闹了别扭。子言根本不反抗,任陈佳青在脸上画着:“不要画乌龟,其他,你随意。”
陈佳青抓着毛笔,挥了几下,子言脸上大大小小好几个叉叉。陈佳青似是还觉得不够,挥笔在子言眼皮上又是两下,直接将子言变成了花脸熊猫。
毛笔一扔,整个人趴在子言身上,桌子正好将二人的身子都挡住了,陈佳青看着那张滑稽的脸:“你故意的?”
子言似乎蛮喜欢这种感觉,手裹上陈佳青的腰,黑漆漆的眼笑成的月牙,很诚实的道:“是。”
陈佳青拍开腰上的手,对子言丝毫不客气。手也不撑,整个人压在子言身上,恨不得压死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子言不能死。瞥眼透过桌子底下的空挡看了看外面众人跃跃欲试的表情,还有虚空的一脸探究,陈佳青几乎肯定了一件事。
转眼瞪着子言,一脸恨恨的表情:“虚空,他认得你是不是!”
陈佳青一直觉得自己的自觉很准,他笃定的东西就一定不会错。
子言咧着嘴笑着,伸手将陈佳青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脸贴着脸。陈佳青挣扎着要起来,刚挣扎了两下,就听子言悠悠的在耳边说着:“做戏就要做足一点嘛。”
陈佳青一拳砸在子言胸膛上,子言一声闷哼,便听陈佳青骂道:“人面兽心,衣冠禽兽。”
“多谢宫主夸奖,这称号我很受用。”子言钳住陈佳青的手。陈佳青手使不上多大劲儿,根本挣不出。
陈佳青干脆不动了,就趴在那,凉凉的也没什么不好的。
没趴多久,子言又是一句:“不过你这话似乎有问题,我应该是人面鬼心,衣冠魂魄罢。”安心的抱着陈佳青的腰,撑着陈佳青不能大动作,死命的揩油吃豆腐。
陈佳青气的一闭眼,干脆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