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珏箱子啪的一合,瞪着小鱼:“你闭嘴吧你,真想变哑巴啊,也不听听你的声音说起话来多吓人。我告诉你,你再像今天这样吼得血都吐出来,别说我,你师父都救不了你的嗓子。”说完,玉珏又补了一句“你别想撵我走,你是爷没错,但我的去留不由你。”背起箱子迈开步子就往外走。
“你不跟我走,还准备我帮你把药送来么?”玉珏在外面喊着。
小鱼置若罔闻,走到书桌前在纸上写了半行小字。
“我是你主子,送药是应该的。”
玉珏接过一看,气的血也要吐出来了。指着小鱼就吼:“你搞清楚,我的主子现在是里面躺的那个,你什么时候成我主子了!”一点没有作为一个护法该有的冷静态度。
所有的护法里,玉珏的脾气是最冲的,也是所有人最不敢惹的。因为玉珏只要施一种毒,就能毒过弈辰几十条毒蛇。
小鱼挥笔继续在那纸上写着,语言简洁,字数并不多。“那我也算半个。”写到最后毛笔没有墨了,最后一个字淡淡的不太清楚。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玉珏算是懂了。好歹自己是个女的吧,这个大男人怎么说都不让让也就算了。但她还是他们的大夫啊,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他们听你的,我可不听,你不来拿药就算了,反正毁的不是我的嗓子。”玉珏一甩头,这回是真的走了。
玉珏擅医擅毒,对着这个男人,她还真没有办法。小鱼说的一点都没错,他的确算的上她半个主子。
玉珏走了,小鱼抬手打了个手势,很快暗中就跳出来个玄衣人,作揖道了句:“爷。”动作很熟练,毕恭毕敬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小鱼递过纸,纸上就淡淡的两个不清不楚的字迹:拿药。
丢了笔,转身跨过门槛就进屋陪陈佳青了,留下那玄衣人独自拿着纸站在门口纠结着,要不要去承受玉珏的怒气。
这人,便是枫炔。
那些过了的事情,终究只是过往。
陈佳青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因为剧烈运动所以又在轮椅上养了将近一个月。好不容易等到玉珏点头同意了,才开始在小鱼的帮助下练习走路。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陈佳青的脚筋断了两年,能再站起来,简直就是奇迹。
即使有极品的疗伤药材,但始终无法恢复如初,就像那治好的手一样,看着是没什么差别,可是实际上,几乎连一把重剑都挥不起来。
结结实实,就是个废人。
武林大会之期已至,偌大的庄园内各派聚集,主人不在,也没人招待,各派按自己的意思行事,山庄内一团乱麻。
稍微有些威严的,就借机发发言,撑撑场面。不服气的,就各争各的,非要挑个好地儿住,每天打打闹闹,毫无江湖正义之士应有的气度。
各派在自己的地盘过惯了佣人服侍的日子,这山庄没人煮饭没人收拾,连杯水喝都没有,着实让这些人无奈,只好自掏腰包,去酒楼饭馆消遣,各个掌柜漫天的开价,狠赚了一番。
没过几天,武林山庄封了门,说要大修,将一干人等赶出来住客栈,客栈爆满,生意红火,险些气歪了一堆人的鼻子。
人多,闹事儿的也多,几人一小打,帮派一大打,打完后都被暗中蹦出来的拿着令旗的人丢出城镇去,理由是:武林大会期间禁止斗殴。
可是没过几天,却有人故意上各派挑事儿,奇怪的是怎么也没人来处理了。一次两次不清楚,几次三番下来,这些经验老道的人还不明白么?
各派受此屈辱为何不走?因为新任盟主张榜公告:出城者判为弃权!
掌门再气,也不能带着弟子返程,只好等着。
陈佳青这下马威离了个结结实实。
想着这两天收到的消息,陈佳青脚下一个不稳,人往下一滑,险些就摔了。好在小鱼扶的稳,才没有摔着。
“在想什么?”还是那嘶哑的声音,有些轻,说话的人声音不大。
陈佳青站好,吐了口气。
他没有问为什么小鱼是可以讲话的,因为看了他讲话的后果,也就猜到了他不愿讲话的原因。猜到了,也就不问了。
对小鱼,不愿怀疑,也怀疑不起来,就莫名奇妙的觉得可以信任,也许是怀疑了两年,总归还是渴望自己身边有些温暖的罢,也许是其他的原因,他不想去想。
“我在想,这次赚到的各派的钱,够开支多久。”陈佳青道。
那个城镇的所有商铺客栈店面,几乎都隶属绝情宫名下,掌柜小二都是清涧的人,赚来的前自然都是归到绝情宫的金库里了。不然,陈佳青也不会闹这么一出。
只不过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些,只当以为这心盟主意气用事立下马威。
下马威那个东西,什么时候都能立,这么做,就是为了敲诈他们的钱罢了。
“无良。”小鱼笑着说了一声,不过声音却异常粗哑怪异。
陈佳青挥手擦汗,甩了甩袖子,不以为然。“我就是个无良奸商。不过我再奸也奸不过清涧,他做的勾当可是遍布各国各地。”
偌大的绝情宫,七峰十二殿上千人还有一些开支,可都仰仗清涧的生意经。
小鱼轻笑出声。
陈佳青坐到边上的长椅上,想了想,沉吟道:“明天陪我下山可好?去会会那帮子人。”
小鱼点头,额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可见他比陈佳青轻松不到哪去。
坐在陈佳青边上,看着陈佳青擦拭着汗水,又丢给自己一块白绢。
接过随手擦了擦汗水,二人沉默了许久。
“为何,不问我的目的?”很轻的声音,轻的都不像是靠嗓子发出来的声音。
无聊的叠着手里的绢布,耳边是身后的海浪声,虽然声音很轻,但陈佳青还是听见了。
“我问了,你就会说么?”陈佳青轻轻拍了拍腿,酸痛的感觉明显。
答案是肯定的,不会。
“我相信你不会骗我,正如你相信我一样。所以,目的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坦诚相待,没有欺骗,不会伤害到我在乎的人,便无所谓。”
“而且。我在乎人已经没有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所以我也没有怀疑你的必要。”
陈佳青说着,小鱼只是低头不语。
陈佳青脚无聊的磨着地上不知何时带上来的沙粒,又添乱了一句:“倘若你对不起我,那也没什么,我们一刀两断就是了。但你要是欠了这绝情宫,我不会留情的。”
小鱼闭了眼,海风吹来凉凉的,咸咸的。
他知道陈佳青做的到,因为那是小洢,伤了他本人没事,伤了他在乎的人或事……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的。
他经历过一次,便再也不要第二次了。
宁负天下,绝不负她!
那样的誓言,再也说不起,也再也说不得了。
说的起,却承担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陈佳青却是一阵奇怪的感伤。右臂的痛蔓延到指尖,痛到骨骼,却不知源头在哪。
“你说,跟他们玩点什么好?”陈佳青出声,想转移注意力。
武林大会除了比武排名未免太过无聊,更何况,他要逼的各大派走投无路,请求支援。请到文坚出面。
闫飞飞,闫飞飞。
花雨剑主凤闫飞飞!
我让你师傅教教你,什么叫做咎由自取,血债,血偿!
陈佳青心中的恨被勾了起来,眼中杀意尽显。
小鱼看了,无奈的吐了一口气。她还是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
不作任何表示,小鱼只是抬头望着海天相接的地方。心中讷讷。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二人又是沉默。
陈佳青的话其实不多,只是偶尔会说说,小鱼因着嗓子不便多言,陈佳青说的也就更少了。二人就这么沉默着。
海浪拍岸,海鸥飞鸣,各自心中思索着自己的心事,都不多言。
陈佳青像是累了,靠着小鱼的肩就闭上了眼,小睡去了。
见陈佳青睡熟,小鱼眼中却是一抹哀伤之色,手抚上陈佳青的腰,将陈佳青半抱入怀,轻叹一声,借着那翻滚的海浪和冲击礁石的声响,也闭上了眼。
他,晕流水啊。
假戏真做又有何不妥,舞榭歌台一梦不如昨。
雕花的红木柱子上对联贴着,反倒不像对联。正上方横批的位置大大的三个楷体字,却叫江湖人止了步子,不为别的,但是那后面二字“青楼”,那自诩正义之士的又怎能进得?
这地儿是花楼,却也是客栈酒楼。
做着青楼的勾当,却没有扭臀翘首的女子,也没有那萎靡的气象。三层小楼,中央空出来排着舞台酒桌,楼上能将下方看的一清二楚,视野格外优越。下方来人川流不息,端酒送酒的也是一副小二之相。
是花楼,却丝毫没有烟花之地的脂粉气,反而像个极具清雅的高级酒楼。
檀色点唇,拂烟描眉,清秀佳人坐在身旁,衬着优雅的坏境,更衬此处那有心人的别出心裁。
吟诗作画,献艺弹唱,叫好声不绝。
青楼满座醉青楼。
要说这醉青楼,也是一年多钱才开办的。里面多数都是清白女子,少数花妓也都是自愿留下,待着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