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骄阳未退，路上行人倒是不多，沿途走过的路人也是行色匆匆，谁也不愿在这被烈日灼烧的街道上多带一刻。
赵弦两人顺着街道朝着李府走去，两人的脚步并不快，甚至是刻意放缓。
瞥了一眼赵弦，李元朗随意地说道：“赵弦，刚才那一拳打得怎么样？”
赵弦不知所以，但是想起刚才心里那种酥爽，带着笑意地说道：“那一拳，能让他一个月说不了话。”
李元朗摇头说道：“你不知道他们之前对师姐父女两做的事，这师姐说算了，我这个小师弟可还是记在心里。”
赵弦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让他们一辈子都说不了话，让他们永远离开世间或者昆南。”
看着李元朗一脸风轻云淡地说出这样骇人的话，赵弦心中微动，不过是对自己的师姐，他想不出来师姐在那时候为什么会说出那样一句话，他想不出来是他们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让一直温柔善良的师姐说了那样一句话‘赵弦，能帮我扇那个人一巴掌嘛？最好重一点，小师弟他力气不够。’。
赵弦想不明白所以他不去想，但是不代表他不在意，他只是藏得很深。就像对定北侯的恨，他不是不在意，只是因为他把这种在意藏得很深。
看着赵弦沉默的样子，李元朗说道。
“那一夜我看着你杀了多杀野兽，你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跟我知道的、他们口中的那个那个赵弦根本不一样。你冷血无情，你对待生命没有情感，所以我才放心把师姐交给你。有时候人就像野兽一样，师姐就是太过软弱才会一直被他们欺侮，但是我们跟老师不一样。”
“对待野兽，就要用猎人的法子，杀、坑、烧，设陷阱，备毒药，凡是对自己杀死野兽有用的都要拿在手中。有一种野兽看到一个人好欺负，开始的时候它只会远远地叫上几口，之后它离你越来越近，它试探的叫声离你越来越近，你如果不在它靠近你的时候让它知道你好惹的话，它最终会扑到你身子上来撕咬你的身子吃掉你的血肉。”
“这里是边疆，你不杀人，别人就会杀你，师姐她是个善良的人，但是你不知道她的善良是因为她曾经被狠狠的伤害过。所以他们即使都罪不至死，但是他们伤害的是师姐那么即使不该死也要死。因为她是我李元朗的师姐。”
赵弦望了一眼李元朗的脸，那是一张清秀少年的面容，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其他的感情，就像那些在集市上杀猪的屠夫跟客人讲到自己杀猪的经历一样，平淡而又简单。
‘杀猪能有什么过程，绑住猪的四肢，红刀子进白刀子出。’
就好像说了这样一句话。赵弦眯起眼睛望着前面空无一人的街道，对着李元朗说道。
“但是那毕竟是楚家的人，再说师姐可能也不愿意。”
李元朗听过赵弦的话，冷哼一声说道。
“楚家，就是它闽越楚家来人我也不怕。心善的人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害怕，都会有罪恶感。师姐就是那样善良的人，但是他们在终究会让师姐想起过去的事情，即使师姐想忘记但是听到他们的话、他们的事也会想起，其实你知道嘛，我想让整个闽越楚家都消失，因为一说起楚家，就可能会让师姐想起过去的事。”
“我跟师姐待了半年的时间，而我与师姐相遇的时间就是在一年前的春庆，那一天我带着人出来玩，遇见了一个像烟火一样美丽的少女。最让人难以忘记的是她带着羞涩的笑颜，她跟着一个在街边卖艺的老人开心的交谈着。我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少女，但是她太过珍贵，所以我害怕接近她。”
“我知道我配不上她。”
“但是这并不影响我想要爱护这个笑容。”
“我到那小城去是我在查清所有东西后，再加上一些手段才从李府逃了出去。那半年是我过得最开心的半年，她就像我逝去的姐姐一样，我不愿意让自己的姐姐受到一丝伤害。”
赵弦默然，他觉得李元朗的想法是有些偏激，但是似乎也没什么问题。赵弦所想的没什么问题，那是因为他从来不觉得这世间的事有什么对错，只有自己的利弊问题。
越是善良的人心中就越是脆弱，越是善良的人心中曾经就可能被无情的伤过。赵弦想起楚丝竹，心中却想到了这句话。
李元朗没有管赵弦，他现在只是在告诉赵弦这些事情，因为他觉得如果以后他和师姐在一起就要知道这些事情。
“这是我搜集来的关于师姐的事情。从昆南楚家以及他们的邻居口中得知的。我比对过师姐跟我说的，师姐总是把那份伤痛说的很浅，但是伤得很重。”
“小时候，师姐因为跟着老师一起外出求学，但是回到家后却得知自己的母亲和才咿呀学语的弟弟已经死去。那一年师姐八岁。”
“老师带着她离开了昆南楚家，到了丽城，就是之前那座小城。他们每隔一年回到家里都会受到昆南楚家人的冷嘲热讽，但是只是这些他们不该死。”
“十岁那年，赵弦你遇见了师姐，那一年回去庆春她得知了自己的亲弟弟的死因，昏睡了三天，被带回了丽城。”
“从那以后，师姐每天带着笑容，善良到如同古人所说的圣人。因为她得知了害死自己母亲和弟弟的凶手，就是那一群每年庆春回去还要笑着道喜的那群人。”
“从那以后，师姐变得极为心善和爱笑，但是对那些杀死自己母亲和弟弟的亲人却笑不出来。所以她庆春的时候会到外面来，我也因此遇见了师姐。”
“他们杀死师姐弟弟的原因更可笑，因为家财。因为多了一个男丁，他儿子的名额就不保，因为昆南楚家年轻一代中只能有一个男丁回到主家。”
每个人的性格都有她形成的原因。赵弦一直沉默着，但是双手已经捏紧，他用一种压抑着嗓子忍住不吼出来的声音，瓮声瓮气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元朗转过头看着赵弦淡然地说道：“因为我在昆南在一定程度上是无所不知。”
“你确定要让这个昆南楚家付出代价？算上我一个。”
“你能做什么？”
赵弦想了一会，郑重地说道：“我会杀人。”
李元朗一愣，盯着赵弦看了一会，笑着说道：“也可以，果然我们都是师姐的好师弟。”
“什么时候动手，我的刀已经按不住了。”
李元朗显得有些开心，带着一股淡淡的笑意，微仰起头望着天边的云彩说道：“等着吧，不远了。”
“对了，赵弦，你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人感到绝望？”
赵弦想了一下，回道：“不知道。”
“在他熬过黑夜快要见到黎明的时候，突然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当他快要获得成功得到所有的时候，让他突然失去他的一切。”
赵弦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他在想着李元朗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答应，心中对自己暗暗说道：就吧这个当作自己复仇的第一步，为以后向定北侯报仇先热身一下。
赵弦心中恨愤怒，但是这种愤怒在表面却又看不出丝毫，他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愤怒。明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但是却不敢向他拿起自己的刀。
他总是用时机未到的借口安慰自己，但是他比谁都知道其实他已经渴望复仇多少年了。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看到的那副容颜，但是那副容颜却为了护住他被乱刀砍死。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有了情感，看是真正的将自己当作这个世界的人，但是现在他知道，也许他这一生就是为了他才来的，那个之前的自己。
赵弦在很小的时候穿越到了这副身体内，原本应该享尽荣华富贵的他却被逼的有家不能回，赵弦他恨，但是从小生活在随时都可能死去的边线小城中，他比谁都会掩藏心中的恨和愤怒。
“好刀要先磨一磨，不然以后用起来不快。”
这就是赵弦对这一次向楚家复仇所想到的最精炼简洁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