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她是否知道弘儿的身世我不得而知,但弘儿不是皇帝亲生她定然知道。刘庆龙,我现在很不放心,你说万一她要是……”
“所以您找小人过来是想让小人带话给王爷吗?”
“是!也不是!”我有些胡言乱语,刘庆龙已被我弄得有些迷茫。
等我镇定后再又说道:“按说我不该怀疑她,毕竟、毕竟这么久过去了,她一直都在帮我,还从未害过我,而且七王也对我说过,他说知秋不会害我,可事关七王与弘儿,我不得不、不得不小心谨慎,刘庆龙,你能明白吗?”
“小人明白,不过您放心,王爷既说慧妃不会害您那么慧妃就绝对不会害您,所以您大可安心。”
我点头,心中也畅快了不少。
是啊,七王既说知秋不会害我,我又有何可担心之处?
且我与她素无利益瓜葛,她又为何要害我?
这样想着,心中更舒服了不少。
随后我又将知秋身怀有孕的消息告诉了刘庆龙,并要他小心些给知秋看胎的太医,千万确保所用药物于知秋身子无害。
刘庆龙却是一笑,对我说道:“您可真是多虑了,方才您不是说了吗?慧妃颇通医术,既如此,她会识辩不出药物好赖?”
“也是。看来是我欠考虑。”
“您这是关心则乱。”刘庆龙说道:“王妃,其实您大可不必担心别人会在药物中对慧妃下手脚,她是大夫,没有人能毒害到她。常言道心病难医,慧妃伤的是心,若是心病不除,就是再好的神药怕也救不了她。”
“我明白了。”刘庆龙所言不假,知秋之所以如此,为的还不就是枉死的丈夫和孩子吗?可这逝者已逝,我又如何能打开她的心结?
由彼思己,我干涩的眼眸顿时湿润起来,低声喃喃说道:“刘庆龙,我想他了,你……”
“小人知道,您的话小人会如实带给王爷。”
我知道他是个通透人,因而也不再多言,无力的对他微微摆手,又命清芸送他出去。
刘庆龙再次行礼,而后起身离开,走到门帘处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再折回来,略微一顿后终于还是对我说道:“王妃,珍妃娘娘有喜了。”
“什么?”我腾地起身,“珍妃沈约?她!”
“没错,是她,她不比慧妃,您往后遇着她要多加小心。”刘庆龙未再多言,说完这几句话就转身离开。
我明白他的心思。
沈约与知秋面和心违是无须言明之事,我如今与知秋亲善,势必会成为沈约的眼中钉。
寻常时间也倒罢了,沈约她多年不孕,而今怀上龙嗣,天晓得会引来多少事端?
浩浩深宫从来不乏爱挑事端、背后捅刀之人,纵使珍妃不会拿这得之不易的孩子做文章,也免不了眼馋之人暗下桩子设我一局,到时徒惹一身晦气,何苦来哉?
得知沈约与知秋同时怀有身孕,我这心突然开始不安起来。
似乎也太巧了一些,两个差不多身世之人,一同在深宫之中数十年,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偏偏这个时候怀孕?
个中情由我不得而知,唯一能做的便是多去凝香殿看看知秋,陪她多说几句话,解些烦闷。
至于庆妃之事,尽在掌握之中,却不能急于一时。
如今秋意正浓,凝香殿的花草树木却依旧浓郁,全不似别处金黄铺就,秋风过而横扫万千落叶。
知秋依旧懒散如是,不梳妆打扮,亦不抬步出门,每日神情恹恹地坐在院内,或抬头望望四角的方天,或极目远眺,尽己所能去搜寻院墙之外的秋色。
如此憋着,好人也该憋出病来,故此我私自叫来了秦姐姐与公孙妹妹。
不巧的是水浅忆也过来了,她年纪小,说话没个把门,逮着什么说什么,全无半点忌惮。
我们刚聊到这满院囚绿,她便哼哼道:“慧妃姐姐这儿好归好,一年到头总一个色,也太单调了些,不好玩!”
“都多大的人了,还想着玩?”
秦姐姐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丝,笑道:“按说你如今已经侍寝,是个大人了,别老想着玩。”
“才没有,再说我说的是实话,就连和贵嫔姐姐都改了性子迷上花花草草,慧妃姐姐这儿来来回回还是这么几株常青树,早就看腻味了。”
水浅忆边说边瘪瘪小嘴,乏味的来回跳动。
和贵嫔?
花草?
上回南宫晴雪找上我还真说过这么一件事,说红玉在鼓捣菊花,我当时没太放在心上,只当是她没事找事,故意戏耍于我。
而今想来似乎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红玉了。
她不是和知秋最要好吗?
怎么知秋有事她却不见了身影?
我暗暗思量,却不道破,心中却已带疑,找着机会,一定要让玄霜姐妹好好看看,看看她颜红玉玩弄的花草究竟藏有什么玄机。
我亦娇宠的戳了戳水浅忆的小脑袋:“你这丫头,真真欠打!既嫌这儿单调,又大老远跑过来做什么?在这儿叽叽喳喳嚷个不停,仔细吵烦了郑姐姐,叫和贵嫔知道赏你一顿打!”
她嘻嘻一笑,也不回我。
我又道:“我看你呀是被皇上给宠坏了,没得挑三拣四!要热闹,上皇上那儿去,别在这儿吵我们!”
我这么一说,秦姐姐与石采女都咯咯低笑出声。
水浅忆刷的一下脸红了起来,跑到知秋身边摇着她胳膊撒娇:“慧妃姐姐,您看看!敏妃姐姐惯会欺负我!我不依,您得给我做主!”
“我哪儿欺负你了?你倒说说,你是不是挑?皇上是不是宠着你?”
“我、我……你、你……”她又羞又臊,急得直跺脚。
“她还小,脸皮薄,你别再取笑她。”知秋咳了两声,面有些许牵强的笑意。
也算难得,这些天,我已不记得她是否有展颜笑过,能逗她轻松一时,也是好的。
见她开怀,我心中淤积的一块石头也松了些。
但另一间事却压上了心头,那就是红玉究竟在干什么?意欲何为?
心有所虑,故而一出凝香殿,我就转道去了夏桑宫。
好在两宫相距不远,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我去时红玉不在宫内,宫里的下人说是去了花房,还没回来。
花房?
事情越发透着奇怪,教我不得不往深了想。
时日尚早,这便往内庭省的花房去了。不早不晚,半道上恰好与红玉撞个正巧。
她身后带着两个宫女,手中抱着一盆紫晋双飞,很不惬意地瞅了几眼,眉头微蹙,随手将之塞给了身后的宫女,道:“拿着,怎么办你知道的。”
宫女抱过花,点头答:“娘娘放心,奴婢知道。”
看这样子,她依旧很不喜欢花草,那么要来做什么?
我想不透,也就未再多想,继续往前走去,待到她跟前才叫住她:“贵嫔姐姐!”
“敏妃?”她见了我并未见礼,也未停驻,只是冷森森看了一眼,继而继续前行,且行且道:“你找我?”
擦身而过时我依稀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像是从她衣服上散发出来,又像是从那花上慢慢沁出的,究竟如何不得而知,只是好闻得紧,我也就没多想。
回她道:“不是,恰巧路过。”
“路过?”这一回她反倒停了下来,看看我,再转首瞅瞅身后不远处的花房,朱唇斜勾,忽地冷哼一声,挑起秀眉问道:“敏妃娘娘,你这路过也路过的太蹊跷了吧?你住瑶光宫,这儿是内庭省,中间隔着数堵宫墙,莫非你也要去花房亲自择花?”
她目光含着挑衅、冷笑与不屑。
我并不恼,也不怒,瞅瞅花房的方向,又捻了捻她身旁丫鬟怀中抱着的紫菊,对她回以一笑,迎眸道:“有何不可?姐姐可是忘了,妹妹我素来不务正业,也喜欢折腾这些花花草草,如今得闲,正好来看看有什么新鲜东西。”
“口是心非!我看你看东西是假,来看我干什么才是真吧?”红玉面带不善之色,“吴凝毓,我警告你,我颜红玉可非善类,惹恼了我有你好果子吃!”
清芸被红玉这话说的气血不顺,正道“贵嫔娘娘,您!”时就被我扯了扯。
我对她摇头,示意她缄默,而后揽了一脸和笑上前对红玉道:“姐姐的话妹妹记得,妹妹别无他心,只是担心郑姐姐。”
她脸上之色缓缓舒展,冷眉对我:“如此最好!吴凝毓,你不干涉我最好不过,知秋夺势,你若无事多去凝香殿走走,至于旁的我自有主张,你最好别掺和!”
“妹妹记住了!”
我虽应下,却不代表我真会乖乖站到一旁置之不理。
自有主张?
她究竟有何主张?
又想做什么?
我与她不算交好,却也算得上是熟人。
当日为我她能不惧风险得罪苗若风与庆妃,后为了公孙旸妹妹,她又不畏嫉恨掌掴罗浅月,可见她一腔热血,愤世嫉俗。
而今知秋受难,按她的性情,如何可能放任不管?
既然要管,肯定不只是扇两巴掌、痛打一顿那么简单,那么她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