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小小看着屏幕上平缓的一条直线，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眼神呆滞的望着，母亲的手还握在她的手里，细细瘦瘦的一只手，能直观的感受到车艺临终前受过多少的苦。车小小捏着母亲的手，一言不发的瘫坐在地上，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
“小小……”季玖玖站在车小小的身后，此时也已经是泪流满面，却还能够保持一定的理智，她上前碰了碰车小小的肩膀，“小小……车姨走了，你别坐在地上，地上那么凉，被车姨看见要心疼的。”
车小小毫无反应，除了止不住的泪水能显示出她是个活人之外，她看上去毫无生气，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车艺临终前一刻的动作。季玖玖想要让车小小松开握着车艺的手，却发现车小小的手极其用力，完全拉不开。
“小小，醒醒。别这样，好不好？”季玖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想要弯腰把车小小从地上拉起来，“小小，别这样，你看看我。小小，你答应过车姨要好好生活的，你别让车姨走的不放心，你起来啊，小小。”
似乎是因为提到自己对车艺的承诺，车小小才稍微有了些许的反应。她抬起脸，泪眼朦胧的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季玖玖，“玖玖，妈妈走了，她也不要我了！”季玖玖心疼极了，车小小向来都是温柔的样子，再委屈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样过。
“小小，我们先站起来好不好？坐在地上多凉啊，是不是？”季玖玖吸了吸鼻子，抹干净脸上的泪水，抱住车小小，帮着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车小小的手还握着车艺的手不愿意放。季玖玖只能半哄半骗，“小小，车姨要走了，你这样拉着她，她走不安心的！”
车小小现在完全像是个迷失方向，找不到母亲的孩子，眼睛红肿着，看上去呆呆愣愣的，“我不想放，玖玖。我不想让妈妈走，她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我知道错了，妈妈能不能不走？！”
季玖玖看着这样哭诉的车小小，好不容易压制住的眼泪又差一点就要流下来了，只好抬头把眼泪憋回去，深吸一口气，哄着车小小把手放开，“小小，你先放开。我陪着你，我陪着你呢，你不会是一个人的！车姨走的不安心，你自己也不忍心的，对不对？”
“好……”车小小木木的回头看了眼母亲的脸，车艺面色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车小小轻轻松开握着母亲的那只手，朝季玖玖解释道，“我松开了，玖玖。妈妈可以安心去睡觉了……”
“嗯，我知道。小小最乖。我们小小最乖。”季玖玖抱住车小小的身体，跟着车小小一起流泪，两人一起把车姨的遗体送走。过几天就该送去殡仪馆火化了，季玖玖握紧了车小小的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尽力去温暖好友。
“车小姐……”陈医生指挥护工把车艺的遗体安顿好，回到了车小小两人身边，欲言又止的说道，“你现在冷静一点了吗？我想，如果你冷静下来，我们可以谈一谈关于车女士的身体状况，我要给你做个交代，我很抱歉，我没能挽救回你母亲的生命。”
“陈医生，你不用这样说的。我明白，你尽力了，谢谢您！真的感谢您，如果不是您，我母亲可能早就……”车小小再次哽咽，强忍着泪水，退后一步，郑重地给陈医生鞠了一躬，“谢谢你，陈医生。”
陈医生摆摆手，连忙说道，“救人治病是医生的天职，你别这样！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吧，看你身体也不是很好，我需要和你交代一下你母亲为什么突然出现身体器官衰竭的现象。”
三人找了个走廊里的长椅坐了下来，陈医生这才再次开口，“车小姐，你一定很奇怪。你母亲之前一个礼拜身体看上去还很健康，为什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的结果。说实话，主要原因并不是身体不好，而是你母亲的心理问题。”
“什么意思？我母亲一直对自己的病情很乐观啊，之前……之前还很高兴的和我说，最近身体越来越好了，怎么会突然就……”车小小已经渐渐冷静下来，虽然内心极度悲伤，但至少脑子不是一片浆糊了。
“并不是对自己的病情消极，”陈医生摇了摇头，“你有几天没来医院了，可能不知道。你母亲在临终前一个礼拜的时间里出现了明显的抑郁的症状。护士们也和我反应，你母亲在这几天时间里，几乎是极速的衰弱下去。”
“虽然，我已经给你母亲加大了用药剂量，但很抱歉，没有任何显著的效果。你母亲瘦的很快，而且晚上似乎睡不好觉。这样的心里状况，即便她之前身体恢复的再好，我也无力回天。很抱歉了！”陈医生补充道。
“是吗？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车小小想起了母亲瘦骨嶙峋的样子，心中一片后悔与心疼。如果自己没有忍心的离开，没有故意躲着妈妈几天不来医院，是不是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车小姐，可能有些冒昧，我想问问你，你和你母亲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情产生过矛盾，或者你母亲是不是在哪里受了气……”陈医生打断了车小小心中所想，问道，“哦，可能这个问题有些唐突了，你就当我没问，只是我觉得一个人应该不会突然变的消极，一定有理由的。”
陈医生站起身来，朝车小小和季玖玖略带歉意的笑笑，说道，“我一会儿还有手术，我得先走了，不好意思。两位……节哀！”说完，朝两人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小小？”季玖玖看着再次陷入沉思的车小小，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还好吗？”
“嗯？我没事，我挺好的。妈妈的后事还要我来料理，我不会有事的！”车小小已经不复之前那个丧失理智的样子，虽然难过让她无法朝季玖玖微笑，但还是能让季玖玖放下心来，不用害怕她突然出什么事情。
车艺的死讯，除了车小小和季家的人，几乎没人知道。车艺住院前已经辞去了老师的工作。因此，车艺被推进火化场的那一天，只有车小小和季家三口在现场。车小小显得异常冷静，一身黑衣，一头黑色长发，更显得她的脸色苍白。
陆家也早就闹翻了天。时间倒回王玉蓉跑去医院，撞见车艺的那一天晚上。李姚儿不敢面对怒气冲冲的王玉蓉，把她送回家后，便找了个理由，早早地溜走了。可怜陆西成的父亲，陆汉文一回到家就面对着妻子的质问。
“陆汉文，你告诉我，你故意的吧？当年车艺进了堕胎的手术室，明明连医生都说做完了手术，怎么会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女儿？怎么，你还打算在外面养个女儿来跟西成争家产吗？”王玉蓉气急败坏，兜头一顿骂，把刚进门的陆汉文听得一愣。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车艺的事情都过去多少年了，你是不是吃的太空了，现在还拿出来讲？那个孩子不是你和我妈一起看着她做的人流吗？你现在还来问我？”陆汉文对王玉蓉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呵！那你告诉我，那个二十多岁的女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王玉蓉指着陆汉文的鼻子破口大骂，“好啊，我是看明白了！你瞒了我那么多年，结果还是被我撞破了吧！照我看，你根本就是舍不得那个小贱人，还想着留下你们两的孩子！”
“王玉蓉！你要是有病就去吃药，看医生，你在家里跟我发什么神经？！”陆汉文被王玉蓉一口一个骗子，一口一个小贱人给刺激的不清，将手里的公文包往地上一摔，怒视着王玉蓉，“我哪来的女儿，我都没见过，你又是哪里见到的！”
“装！你接着再装！你那个私生女都要和陆西成乱伦了，你再接着装不知道！”王玉蓉气急反笑，“车艺，车艺给你生了个女儿，比西成小两岁，就在你们公司给西成当秘书，你会不知道？你怕是巴不得把财产都留给那对不要脸的母女吧！”
“你说什么？！你说的是真的？”陆汉文一惊，王玉蓉说的有模有样，难道当年车艺真的没有打掉那个肚子里的孩子，还把她抚养长大了？“什么乱伦，你说说清楚，这种事情你不要胡说八道！”
王玉蓉冷哼一声，“西成找了个女朋友，我去见了，就是车艺和你生的，车艺自己都承认了！那个叫车小小的，反而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真是可笑！她和她那个妈妈都是一路货色，就想着勾引男人！”
“你够了！说话别这么难听！”陆汉文想起二十多年前那个温婉如玉的女子，内心深处有着一丝可惜与歉意，如果不是自己当年做错事，她也不必遭受那样的痛苦。
“怎么？你现在心疼了？还真以为你自己是什么痴情种？陆汉文，当初可是你逼着车艺做人流的，现在在我面前装？”王玉蓉冷眼看着陆汉文的表情，“你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现在后悔了？没门，你那个女儿根本都不会认你这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