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上存的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而殷绮罗留的老家的电话也已经更换户主,打过去没有人认识他口中的人,他找不到她,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他这颗心了。
记得最后一次打电话,殷绮罗跟他说的最多的是:“抽时间多去看看张雅,毕竟,她是你唯一的妹妹。”
若是她知道了这些真相,知道了一直在害她的人是张雅,还会不会原谅自己。
张博想着这一切,手指抚过手机屏幕上熟悉的数字,“亲爱的荻,此时此刻,你在干什么,是否已经忘了我的存在,这世上有一个男人,曾经狠狠的伤害过你,曾经的他,有珍宝在手,却不知道珍惜,如今失去了才明白珍宝的可贵,这个男人叫张博,你愿意原谅他吗,你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一次,一次就好。
几个小时之后,飞机降落在北方一线城市的机场,张博下飞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抬起头,默默的看着天空,“荻,我来了。”
殷绮罗回到家乡之后,和爸爸妈妈搬离了原来的住址,他们没有问她原因,只记得以前每次要搬家时这孩子都很不高兴,说好不容易熟悉的小伙伴,好不容易记住的路线,好不容易喜欢上周边的一切,突然就要走了。
殷绮罗的妈妈直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有一次搬家殷绮罗死活不愿意,说她跟邻居家小哥哥约好了,要一起去看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那场雪最终也没有下,虽然天气预报每天都在报大雪。
“荻儿,今天又有人打电话到我们原来的号码找你,你要这样躲到什么时候?”傍晚,一位看起来很贤惠的中年女人端着她女儿最喜欢的果汁走到窗口。
殷绮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有些失神的看向远方,要躲到什么时候她也不知道,或许,等到他忘记自己的时候;或许,等到自己忘记他的时候。
“大阅打来电话,约你周末出去,说是有个聚会你答应的。”女人临出房门又停下叮嘱,自从女儿回来总是容易忘记很多事,她知道她离开了那座城市,却无法得知殷绮罗经历了什么。
也许对做父母的来说,儿女只要安然无恙的回家,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知道了。”
殷绮罗的父母是认识大阅的,小时候成天穿着鼓鼓囊囊的棉衣,没事就跑到他家,四处找殷绮罗要抱抱。
有一次殷绮罗又因为搬家哭闹,他们怎么哄都不行,还是大阅拿了个彩虹棒棒糖才止住了女儿的眼泪。
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这两个孩子还能再次相遇,这缘分还真是奇妙。如果没有张博,他们是愿意让殷绮罗嫁给大阅的,只可惜……
周日那天,殷绮罗如约而至,大阅约了以前的朋友,有些是她认识的,有些是他们共同认识的,回来好几个月了,他就没见这丫头笑过。当时她说要跟他一起回家,他还以为她真的放下了,没想到,选择离开并没能带走伤痛,她终是将自己的心留在了那里。
“荻儿,今天谢谢你出来,我订的场子是你最喜欢的,菜是你最喜欢的,音乐是你最喜欢的,环境也是你最喜欢的,就连服务生,也是按照你的审美选的。”大阅兴高采烈的向殷绮罗介绍这个并不陌生的地方。
能做到如此细致的,除了大阅,也没有人了。
“嗯,都是我最喜欢的,谢谢你。”殷绮罗四下看了一圈,露出久违的笑容。
这个笑容让大阅心酸,他能给她最喜欢的一切,却唯独给不了她最喜欢的人。
大阅找的都是能和殷绮罗说上话的,看的出来,他很用心,做这一切也是希望她能快乐,可这个傻子却不知道,这些表面的东西永远也进不了内心深处,而她最多也只能为了不辜负他的心意而强颜欢笑。
果然,狂欢是一个人的孤单。
“在想什么?”
从发现殷绮罗不在人群中之后,大阅找了好久才在一个湖边找到她,她静静的坐在那里,头发垂到腰际,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静止的湖面。
“在想一个很愚蠢的问题,如果冬天湖面结冰的话,那下面的鱼会不会冻死?”听到大阅的声音,殷绮罗并没有回头,而是起身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了一个位置。
大阅上前,一并坐下。
“不会的,鱼本身就生活在水里,湖面结冰只是表面而已,那层冰是它们家的防盗锁,防止有鱼宝宝不听话跑出来再也回不去了。”
大阅的解释让殷绮罗笑了。
气氛有些缓和,他说道:“我前段时间去了一趟那边,听到一些新闻。”
殷绮罗没有吱声,但是她知道大阅说的那边是哪里,那个地方,是张博的家。
眼前的女孩儿,眼眸低垂,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她忧伤的心情,大阅知道,她在等待,等待一个可以让她“活”过来的消息。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守护这个女子,可以给她想要的生活,所谓的幸福。不管她想做什么,他都可以陪她,哪怕是浪迹天涯。
殷绮罗的确想过浪迹天涯,可那个与之携手的人,并不是大阅。
她对于他,从来是不设防的,只可惜大阅不管怎么努力,都进不去殷绮罗的心里。
或许,他可以在她失落伤心时陪在她身边,在她遇到事情时第一时间站出来,也可以在她睡觉时趴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甚至分享她的床;在她喝醉时背着她回家,在她肚子饿时做饭给她吃。
他能闯进她的家,进去她的生活,甚至可以得到她的拥抱。
偏偏,闯不进殷绮罗的心。
他是她的大阅哥哥,给她棒棒糖的邻居伙伴,不离不弃的好朋友,永远都是。
“你上次离开那里给唐甜甜的资料,她利用直播平台曝光了,这件事直接助力她挤进了娱乐圈,现在是一个小明星,而那两个投资商也被抓获判刑了,对了,小帅哥还记得不,有段时间一直陪你喝酒的那个。”
“记得啊,他告诉我他有一个梦想,想去全世界航行。”殷绮罗不会忘记,若是没有这个男孩,她是不可能在那么快的时间里搜集到证据的,事情也不会真相大白。
“他考上海员了,这是他让我给你带回来的照片。”大阅打开手机,翻到一张照片,碧波盈盈的大海上,有一艘轮船,一个穿着制服的男孩站在船头,充满自信的看向远方。
还有一段话,是他发到大阅手机上的:“亲爱的殷绮罗姐姐你好,如果我不说,你可能不会知道,从你进去楼盘大厅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并不是所谓的富婆,也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买投资房,你的身上没有铜臭味,也没有对浮华的渴望,你很纯粹,也很正直,你善良心软,不舍得伤害任何一个人,其实在那之前我就见过你,从你第一次路过站在路边看LED广告的时候,从你第二次带着大阅哥哥来看广告的时候。跟你认识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你鼓励了我,从我初入社会到遇见你之前,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我想做什么,更没有人可以在深夜的路边摊和我一起喝烧酒,讨论我渺小的梦想。你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遇见,谢谢你,希望你可以获得幸福,要相信,大洋彼岸的海水终会到来,有一个管你叫姐的人永远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牵挂你,加油!”
看完这段话,殷绮罗摸了摸自己湿润的眼眶,原本离开的那天,她想去找他的,她买过一个模型船,只是走的太急,没有送出去。
闭上眼睛,仿佛能闻到带着腥味的海水,“加油!”
“还有,张博一家因为此事受到很大的牵连,张雅被抓以后,他爸爸好像提前退休了,妈妈得了急性脑梗,他自己为了照顾二老也辞职了。”
“什么?”殷绮罗想过结局,就是为了减少伤害她才刻意回避,把资料交给唐甜甜的,没想到还是给他们带来了如此大的打击,如果早知道,她更愿意亲自和盘托出,哪怕他们恨她,怨她,永远不会原谅她,也好过现在的情况。
“他妈妈病情严重吗?”
“在我们市里的脑科医院。”话还没有说完,殷绮罗就从视线里消失了,大阅没有追上去,他选的这个点,离脑科医院很近。
虽然不舍,但这是唯一能让殷绮罗“活”过来的选择。
只要殷绮罗可以好好生活,获得她想要的幸福,大阅就满足了。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医院,陌生的语言,这一切都没有让张博有半点退缩,他是个男人,更何况这座城市有他深爱的人,那么,这里就是他第二个家。
妈妈的检查情况不是很乐观,医生说病人是因为突然受刺激导致脑部血液供应障碍,缺血,缺氧造成的大面积坏死。
可能会造成一侧瘫痪或者生活不能自理的情况,让他们立即住院进行治疗。
为了更好的给妈妈治病,张博打算在医院附近租个小房子,可连着跑了很多家中介,都没有人愿意租给他。一个是因为他是外地人,另一个因为是看脑梗这种病,房主都怕万一看不好,人死了不吉利,导致自己的房子不好出手。
找房子需要来回跑,医院里面也需要人看护,有些手续父亲一个人根本办不了,张博每天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忙的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