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默然是被脖子酸醒的,马车上睡不舒服,又是在太瞌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揉着酸痛的脖子,抖抖麻木的双腿,喊了几声阿四,但没有人回答。等着身上的麻木劲儿过去,苏默然塔下马车,活动活动腿脚,看到货物还好好的,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一点。又喊了几声阿四,阿四才从远处应了,急急匆匆的跑回来。
‘干什么去了?留我一个人在车里,还有那么多货物,要是遇到什么怎么办?“
“对不起,少奶奶。我内急,上了个大号。”
苏默然上下看了阿四一眼,虽说阿四是从小跟着莫良俊一起长大的,但人心隔肚皮,看着那么多货物难免不动歪心思;再说从小一起长大之说只是他一面之词,究竟是怎么样的现在还无从考证。没看出什么异样,说:“我们动身吧,穿过那个悬崖就应该不远了吧?”
“嗯,过了那个断崖,就只有一个半时辰的路了。”阿四等苏默然坐上马车里,也就上去驱马前行。
那个断崖能成为土匪盗贼的盘踞点,也是有原因的,那里不但易于躲藏,且易守难攻。占着这样的天时地利,朝廷多次武力出兵征讨,最终失败而归,招安之法,土匪又不同意,真是软硬不吃。弄得现在商人过这里都提心吊胆,能绕远而行不经过这里的都尽量不过,除非有像他们一样赶时间的。
经过那里的人都做好了被打劫的准备,有的甚至提前备好了东西,土匪盗贼一来,就主动交上钱财,免得被抢更多或者受到伤害。但这些,苏默然不知道。养在深闺的姑娘,谁会知道盗贼的习性呢?
马车外,阿四更加卖力的扬鞭!马儿吃痛,更加快速的奔跑起来,一路扬起灰尘经久不散。
一阵急促的口哨声破空而来,紧接着又是一声,一声接一声的口哨,离他们的马车越来越近。
“嗖“的一声,马儿悲鸣起来,一枝利箭射在了马腿上,马儿顿时朝前跪去,马车也跟着失去平衡,晃荡了几下平静下来。阿四已经被摔下马车,苏默然被撞得头昏眼花。
听到那此起彼伏的口哨声,苏陌然就预感不妙.现在青天白日,土匪竟然敢公然下手,其猖獗程度可见一斑.接着就是马儿的一声悲鸣,马车不停地左右摇晃,她竭力稳住身子,但还是无能为力,只能随着马车的颠簸,被甩向马车壁,身子生疼.
苏默然顾不得身子的疼痛,竭力镇定,想办法渡过此劫.但一个毫无社会经验的妇人,第一次遇到被山贼袭击的情况,没有被吓得嚎啕大哭已是不易,但要她想出什么办法来,真的是强人所难.
苏默然首先想到的就是把自己藏起来,但这小小一个马车哪里有藏身之地.
外面已经响起了阿四和土匪打斗的声音,但毕竟寡不敌众.苏默然不敢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情况,帘子却在这时被掀开了.
一个长相俊秀的年轻公子,不是俊秀,可以说是妖娆,眉不画而秀,双瞳似水,脸蛋是标准的鹅蛋脸,鼻梁挺拔,单手掀起帘子,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剑.苏默然不知道如何鉴别剑的优劣,但单看那把剑在日光下闪着的清辉,剑柄上镶嵌着的一颗大红宝石,就知道它一定价格不菲.
而此时,那个比女人还漂亮正歪着头打量她,眼里散发出冷静地光芒,清高从容/
苏默然觉得自己疯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评价这男人的外表,而且还觉得他清高,一个劫匪怎么可以是清高的呢.说不定下一刻我就会成为他的剑下亡魂.
“姑娘你是要自己下来乖乖跟着我们走,还是要我们兄弟绑着你回去?我们兄弟都是粗人,学不来那些怜香惜玉,这么一个清秀小妇人,要是被弄伤了弄惨了,啧啧,多可惜!”这声音跟他外表相去甚远,嗓子似乎是受过什么伤,跟破铜锣似的.
阿四的武功到底是不行,很快胳膊和背,都负了剑上,血咕咕的往外流.他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奔到马车前,挡在苏默然身前:”货物你们要都可以拿去,不要伤害我们少奶奶!”
“货物我们要,这女人我们也要.哼哼,你识相的话就滚远点,不要白白送了性命!”那人似乎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的嗓音难听,说着这些狠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趁着那可怕的嗓音,更显得阴测测.
“做梦,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们伤害我们少奶奶!”说完阿四就提起一口气,向那个男人提剑而去.
但是倒下的确是阿四,苏默然甚至没有看清那男人是何时出的剑,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阿四已经倒下了.
“老三,别再使你的美男计了,直接绑走!磨蹭什么呀”粗狂的男声从稍远的地方传来.
那男人听到喊声,冲苏默然笑了笑,”我虽然是个土匪,但从不对女人动手,姑娘还请自己下来吧.”
苏默然努力地缩小自己,躲在马车的最里面,不停地摇头,”不,不,我不会跟你走的.货物你们拿去就是,为什么还要绑人呢?”
那男人又阴测测的笑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姑娘若是再不下车,待会我其他兄弟来了,就没有我这么客气了.”
外面又传来其他男人的叫喊声,都嚷着直接把苏默然打晕抗走.
苏默然身子瑟瑟发抖,眼泪滚滚而下,双手使劲的抱住自己,更紧的抵着马车.”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只是一个普通女人,与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放过我吧,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
她刚说完,一个彪形大汉就踏进马车,一掌拍向苏默然后颈,苏默然就昏迷过去了.
看来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彪形大汉扛着苏默然,其他的开始卸马车上的货物,一会会,现场就只剩下一辆残破的马车,一匹倒地不起的马和地上昏迷不醒的阿四.
劫匪前面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几个爷们儿,这几个正是劫匪的头子。
他们其实也不想做这种事情,实在是被逼无奈。
原来这几个爷们儿以前都是娘家子,特别是老大老二还正经的拜过师学过武艺,只是官场难入,不得已只能弃武从商,本来几个弟兄家里并不富裕,为了让他们几个能够有所出路,每个人家里都东凑西拼,硬是将几个兄弟经商的启动资金凑足。
几人兴致勃勃的来到济州城,想要一展宏图,赚点钱,将家里背的债款还清,然后让自己妻儿老小都能有个依靠。
事上总是好事多磨。
他们从济州城刚将货物验收移交清楚,将货款付清,准备第二天往老家运。
几个兄弟晚上高兴,想着第二天就要从济州城往家走,大家约着去济州城最大的酒楼望月楼好好的高兴高兴。
第一次出来进货,没有经验,几人兴致所致,不自觉的就喝得有些多了。
跌跌撞撞的回到客栈,倒头呼呼大睡。
半夜房门被敲得砰砰作响,懵懵懂懂之间,几人听到货物、大水等字样,如醍醐灌顶,几人瞬间酒醒了大半。
顾不得换身衣裳,几人冲出客栈。
大雨如瓢泼,才行了三两步,几人身上全被雨湿透。
但几人心里着急,顾不得许多,冒雨前行。
已经晚了,几人到达正码头的时候正码头大坝上的积水已经将膝盖淹没。
正码头上人头攒动,但没有一个人敢去码头边上的库房取货,无他,远方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即便他们站在正码头上头的大坝,脚下的水波涌动,那股劲力深有体会。
滂沱大雨中,巨浪翻滚,几人在正码头大坝上哭得歇斯底里。
雨停了,浪住了。
几人从水中将物品取出,已经无力挽救。
其中一个兄弟身体较弱,先是淋雨,后是打击。
第二天躺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
同是天涯沦落人,几人将最后回家的盘缠凑在一起,给最小的那个兄弟请了大夫。
钱财散尽,最小的兄弟最终没能救回,在一场高热中死去。
几人还记得,那也是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
许是老天不长眼,那次大雨之后,连续两旬的雨水。
几人找不到伙计可以做,饿了几天肚子之后,最终竟成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