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农历十二月三十,也就是传统的除夕夜。但陆安一如既往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做题。直到傍晚,陆妈妈实在看不下去了强行闯进他的房间收走他的书和习题集,命令道,“不许再学了,哪能因为考试连年都不过了?”
陆安只得苦笑,以前是不想学被逼着学,现在是想认真学偏偏不让学。其实他只是觉得过年很无聊,以前春节是个欢快的节日如今只是个犹如鸡肋的仪式,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好好学习。
晚上,陆妈妈一定要请洛星尘过来吃年夜饭。陆安心里当然是一百个愿意,但是担心洛星尘会不同意。陆妈妈可不理会这些,不管三七二十一,强行把她拉了过来。
整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陆爸爸陆妈妈频频为她夹菜。洛星尘受宠若惊,连连道谢。可就在将近结束的时候发生了一段小插曲。陆妈妈由于晚上心情极好,忍不住喝了一点酒。借着酒劲把以往藏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儿的全说出来,“我就从来没见过这么狠心的爹娘!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捧在手心里疼都还来不及怎么可以孤零零的搁在外头?连大过年的都不来瞧上一眼!”
洛星尘只是不动声色的笑笑,笑容里除了对陆妈妈的感激更多的是无奈,美丽的眸子掠过一丝莫可名状的哀伤。她心里何尝不是这般想的,但是没有人能改变这种现状,有些事是无法被分享和分担的,所以她宁可一个人热闹,也不愿在人群中孤寂。
陆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一直以来,在他心中洛星尘都是从容不迫处变不惊宛如谪仙人般超脱灵秀。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原来她也只不过是个比自己大一岁的普通少女,也有着解不开的心结和难以言说的伤痛。
吃完年夜饭,父母迫不及待的回自己房间看春晚。陆安对于这台无聊的晚会从来不感兴趣,对洛星尘说,“星尘,我们出去走走吧。”
街上各家店铺早已关门只有路灯和挂在树梢上的灯笼还在不知疲倦的亮着。鞭炮声声入耳,烟花阵阵绚丽。墨色的夜空蒙上了灰色的纱,空气里到处弥漫着一股硫磺的气味。
陆安看着身旁的洛星尘,犹豫好久终于开口问道,“星尘,你跟你家人…”
“陆安,”她轻轻一笑,声音里夹杂着几许叹息,“你现在什么都不要问有一天我会全部告诉你。”
……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紫堂高中的校门口。望着在漆黑夜色下露出黛色轮廓的一栋栋教学楼,陆安心里满是羡慕,“你真好,可以在这么漂亮的学校里上课。”
“再过几个月你也一定可以。”洛星尘看着他的眼睛很笃定的说。
“我,”陆安自嘲的笑笑,“希望如此吧。”
“陆安,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是什么感觉吗?”她的眸子里闪着不可名状的情绪。
“是什么?”陆安睁大眼睛极度渴望从她的脸上得到很不一样的表情。
“感觉既没出息又不成材,是块彻头彻尾的朽木。”
“啊,”他神情夸张的笑道,“我不至于那么差吧?”
“不过仔细一看又觉得是难得的可造之才。”洛星尘的这句话出自内心,没有疑虑。
陆安真心的笑了,“你说得我都快不好意思死了。其实我早就想好了,不管结果怎样我都会尽力争取。假如不幸真的没有考上,我也会坦然接受。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作家,进不了紫堂高中,入不了清韵文学社不代表我就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只要我心中一直对它充满激情,充满希望,就一定有梦想成真的一天!”
他的话语是如此坚定,坚定得让人无法不去相信。他的眼神是如此真诚,真诚得让人无法再去质疑。
陆安似乎有些变了呢,洛星尘心中暗想,之前的毛躁幼稚开始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令人炫目的特质。这样的他,可真令人期待呐。
回去的时候,天空开始飘洒起雪花。望着飘落下来的细雪。陆安想起许久之前看到过的一句话——风雪夜归人,不正应了此情此景么?
洛星尘指着前方灯光闪耀处,“前面在干嘛,要不要过去看看?”
陆安点了点头。待两人走得近了,才看清是一个硕大的露天舞台,底下被观众围得水泄不通。尽管飘着雪,但是众人火一般的热情并未因此减退半分。掌声喝彩声时时在耳畔响起,每次都将气氛推向全新一轮的高潮。
陆安向身边的人询问。得知这是由一群音乐爱好者自发组织的一场新春晚会。他向洛星尘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他们跟你是同类,要不要上前去仔细看看?洛星尘显然很有兴趣,两人奋力挤到离舞台最近的第一排。
此刻台上正在进行街舞表演。劲爆动感的音乐,眼花缭乱的动作看得陆安血脉喷张,尤其看到难度系数最高的头转的时候他忍不住大声叫好。
街舞结束。一个主持人模样小男青年从后台走了出来,“各位朋友,非常感谢大家能够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不顾风雪严寒前来观看我们的演出。再有十五分钟二零XX年就将进成为过去。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我们想把最后压轴表演的机会留给台下的各位。有谁愿意上来为大家一展才华?”
底下一阵骚动,却没有人上去。毕竟看热闹是一回事,把自己当成热闹给别人看又是另外一回事。
主持人颇具应变之才,不慌不忙的说,“看来大家都有中华名族世代相传的谦虚的好品质。不过新的一年要有新的状态,张扬个性,展示自我才是王道。你——”主持人的手指向了陆安。
陆安睁大眼眼睛不敢相信的指指自己,嘴巴张得老大。
“没错就是你,刚才叫得最响的小帅哥看得出你早已跃跃欲试。Come on!啊,对了。新年应该好事成双,旁边那位大美女也一起上来吧。”
陆安万万料想不到自己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演,只感到头皮阵阵发麻,侧头看着洛星尘。两人都不知如何是好。毕竟陆安是没有上过台面的人,面对这一突发状况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主持人进一步煽动全场,“大家快拍起你们的金掌银掌仙人掌为我们的这对小情人鼓鼓掌!”
一时之间,掌声如雷又似潮水一般连绵不绝。瞎起哄果然是所有人最乐意干的事。再坚持己见只怕要引起公愤了,可是两人又无法全身而退。两人深知众怒难犯这个道理无奈一笑,走上舞台。
“两位请站到中间来。哎呀呀,两位真是男才女貌,我好像看到了现实中的杨过与小龙女。”
陆安只感到一阵奇窘,洛星尘雪白的脸上亦隐隐透出一丝粉红。
主持人哪容他们尴尬,“时间紧迫,你们想好为大家表演什么了吗?”
洛星尘首先从不适中恢复过来,“唱歌可以吗?”
“当然可以,要唱什么歌?情歌对唱?”
听到后面四个字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灵犀相通》”
陆安看了一眼洛星尘,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这是他为数不多能完整唱下来的歌之一。因为是小时候最喜欢的动画片《我为歌狂》中的插曲,出于对动画的喜爱他曾把里面的歌反复练习过。可是这些他从未跟任何人提过,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未及细想,台上又出现了新状况。他们没有这首歌的伴奏带也没人听过这首歌所以无法现场伴奏主持人建议他们换一首。洛星尘只是微微一笑,恢复了以往的从容不迫。“没关系,你们把钢琴借我用一下就可以了。”
她轻盈的坐在钢琴前,纤长的手指优雅自如的在黑白琴键上跃动着。悠扬舒缓乐音缓缓自她的指尖流出,轻柔悦耳的声音宛如天使的低吟浅唱:
看,全世界灯都亮了,像个玻璃做的天堂
我给你的礼物放在那梧桐树下
你要猜三下,才能让你带回家
陆安适时的接上,清越的声音回响在每个人的耳际,
(陆)靠近你,我突然觉得好轻松
(合)我的甜你收藏,我的酸你包容
(洛)是同样的爱
(陆)让我们终于了解
(洛)幸福就是灵犀相通
……
就在最后一个尾音将尽未尽的时候,远方教堂的钟楼里遥遥传来十二下连绵不断的“当当”敲击声。万家灯火一齐开亮,琥珀色的光芒透过琉璃般的窗户轻柔的泄出,整座城市瞬间被描成了绚丽的浅金色。低垂的夜幕下不可计数的烟花瞬间绽放。橙绿粉黄,深红浅翠,似漫起了几千里长的锦帐。一瞬间,世界蓦然回到明媚的春日。
陆安与洛星尘并肩站在一起,仰望夜空的绚烂。蓦地,两人不约而同的一回身,清亮的眼眸里只有对方亲切的身影,好似心有灵犀一般的会心一笑。
“陆安,新年快乐。”
“星尘,新年快乐。”
这个新年的来临仿佛昭告这新的世界来临,他们走的每一步都在这个雪白的世界里留下深邃的脚印,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也没有人会知道将来要发生什么,但总有人在努力活着,活在当下,活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