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相信我?”
“你不明白吗,已经与信任无关了。”风昕儿说道:“你知道我最擅长的是什么吗?自欺欺人。如果你让我难过了,我只要努力的重复去想,你曾经对我多么多么的好,很快,我就会原谅你。”
看着她泫然泪下,郑沔心如刀割,自己竟然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痛苦。一直以为自己身为丈夫,做的很好,最后她亲口说了,他才发现,自己把自己想象的太好了。
认识这么久以来,眉飞色舞,神采奕奕的风昕儿,什么时候也这样泣不成声了?
“可是我忘了,矛盾是会积累的,而积聚久了都是会爆发的。其实这一天我早就料到了,可是我没想到,它来的这么快。”风昕儿吸了吸鼻子:“有时候,我有很多话,想说出来给你听,但我又怕你认为我是在抱怨。”
“我不想你觉得我烦。书上都说,女人结了婚会变哆嗦,而男人会越来越厌恶话多的女人……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也变得这么殚精竭虑。”
时日久了,尽管我在你面前笑靥如花,可心下我已经缩在自己的乌龟壳里,自怨自艾。当痛苦到极致的时候,我甚至会突然后悔,认识了你。
可当我后悔后,我又责怪自己,那样的想法太不厚道,完全抹杀了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若不识情滋味,我想我会比现在快乐一些。
郑沔听的泪水盈眶,他伸手抱住她:“除了对不起,我竟然发现我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风昕儿难以自制,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这几天我怀疑我自己得了神经病,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她使劲的拍他的背:“你记不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什么?你说你会爱我,一如初见。”
郑沔紧紧的搂着她,恨不得两人融为一体。
“我翻看了我们以前的聊天记录,才发现以前的话语,比现在的更动听。郑沔,那时候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呢?”
而现在,经常有那么一瞬间,会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我连你都想抛弃。可梦想时,两人在一起的记忆疯了似的涌来,让我明白,我始终割舍不掉。
若再来一次,我想我还是会选择与你相见相爱。
郑沔抹着她的眼泪:“如果我们足够坦白,或许就不是今天这样的结果。”
“是,你不说,我也没问。我们都想着慢慢的谁都会忘了。”
郑沔苦笑:“最后才知道,矛盾爆发的时候,我们所刻意遗忘的东西,都清晰的浮现出来。”
有人说,做人不要太较真。难道装糊涂就好了么?
人最大的痛苦,是无能为力。我想改善我们之间的关系时,你不配合。当你想努力的时候,我已经远远走开了。
两人泪眼相望,风昕儿仿佛又看到那一年的一个晚上。
那天天气多变,晚上尤其寒冷,风昕儿披上了郑沔的外套,郑沔自己冻的直哆嗦。
昕儿要把外套还给他,他拒绝了,却是蹲下身子:“我背着你,你把温暖传给我,我也会觉得很暖和。”
风昕儿莞尔一笑,趴在了他背上。
他将她背起,慢慢的走在回学校的路上,“背着你,就好像背着整个世界。”
你以为我们是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还说这么煽情的话?
心里虽然不以为意,她嘴上却软了语气:“肉麻!”
“你要想听,肉麻的话我能说出一溜呢!还听不?”
“听,为什么不听?”
郑沔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后来风昕儿才知道,那段时间郑沔正在研究爱情这个话题,又是采访校园里的情侣,又是掉进书海,又是爬网。
郑沔看着她红通通的泪眼,仿佛又看到初次见面时,那个女孩吃错了别人碗里的东西,因为尴尬而发红的脸颊。
那么纯真,那么美好。
他伸出手去,想摸摸她的脸。
她却抹着眼泪往后退了退。
“昕儿?”
“我觉得我们应该冷静一下。”风昕儿迅速的擦掉脸上的泪痕:“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好好的想一想,到底要不要在一起,应该怎么在一起。”
郑沔听的黯然神伤,以为就此能和好。
她的话她的决定,让他万念俱灰,原来到了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到底有多爱她,有多需要她。
“昕儿,”他哽咽了一下,忍住自己的泪水,说道:“在我看来,你就是我生存的空气,水,食物。所以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至于应该怎么在一起,我会在我们分开的这段时间,把它想透了。”
“也希望你还会回来,我真的希望,以后我们坦坦白白,不管是喜,还是怒、怨,都大大方方、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因为我们是夫妻。”
夫妻之间靠爱联系,爱就是迁就体谅,包容信任,尊重与责任。
让我们想清楚,我们缺少了什么,哪里做的还不够。
这一晚郑沔回到家,给于萌萌发了条短信后,关机。尽管在风昕儿面前,他说会冷静的想一想,可是身边习惯了的人突然远去,他真的很心灰意冷。
他抱着抱枕卧在沙发上,放着DVD碟子,电影里男女主角在秋风萧瑟中,背向远去,谁都不曾回头。
配着那悲伤的音乐,郑沔的眼泪刷的流了下来。
另一边风昕儿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对严蜜说道:“蜜儿,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哭哭啼啼的了。”
严蜜欣慰的与她来了个拥抱:“风昕儿,加油!”
“你也是!”
第二天风昕儿独自坐车,去了严蜜的家乡,一个和她老家差不多的小镇。
小镇上就两家诊所,风昕儿轻易找到了严蜜的学长——曾迪开的诊所,里面还有个护士小丽,不但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还是本地人。
听严蜜说,小丽暗恋曾迪多年,为了他报了护士,在他开了诊所后就来服务效劳。
诊所后面连着一个小院儿,三间房,曾迪把其中一间做了仓库,一间摆放杂物,如今这最后一间就给了风昕儿做卧室。
小丽:“这里条件简陋,希望你不要介意。”
风昕儿见她说话诚恳,心也放宽许多:“没有,除了房子,其他的东西我可都带了。”
小丽喷笑:“原来你这么幽默?”
“哦?”她眨眨眼:“严蜜是怎么跟你说起我的?”
小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
风昕儿搭住她的肩膀,道:“说吧,姐姐我不会跟你过不去的。”
小丽看出她有意逗她,便说道:“严蜜说,你是个神经质的人。”
“好,好!”她频频点头,似笑非笑。
小丽慌了:“昕儿,你不会和严蜜……”
风昕儿摆手,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小丽,你好认真。”
小丽懊恼的低头:“别人也总说,我太较真了。”
曾迪恰好从旁边经过,随口说了一句:“较真的人,都是老实的人。”
小丽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睫毛微闪。
“你喜欢他?”
小丽的脸红的发涨:“严蜜跟你说的吧……我确实喜欢他很久了……”
“他知道吗?你有没有跟他表白?”看她的样子,真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好姑娘。
再看看这周围,好山好水,养好姑娘。
“他应该是知道的吧,”小丽咬咬嘴唇:“我没那勇气去跟他说。”
风昕儿不会鼓励她大胆的去表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小丽有她自己的顾虑和想法,这不是她应该干涉的。
于是她拍拍她,佩服她这么多年来,坚持不懈的喜欢着一个人,默默的呆在他身上,为他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事情。
风昕儿突然觉得很感动。
“小丽,昕儿!”曾迪在前面叫她们。
小丽很快恢复了正常的神色,说道:“一定是来病人了,曾迪才会叫我们。”
风昕儿把行李随便放了,和小丽关了院门,跑到前面推开诊所的玻璃双开门。
曾迪正在给一个孩子包扎膝盖,见她们进来,就吩咐道:“小丽,再拿些纱布来。”
风昕儿初次来,还不熟悉药品等物品的所在地,便站在一旁看曾迪的动作,又发现送孩子来的是一个额头饱满,脸庞帅气,身材高挑的年轻男人,和俞镶差不多大。
他嘴唇有些干裂,风昕儿便去给他倒了一杯水。
那人愣了愣,笑着说声谢谢,接过去一饮而尽。
小丽把纱布递给曾迪,问道:“今儿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年轻男人一脸无奈:“这小子,不知道又和家里闹什么别扭,我找了一天才找到,原来他跌到了坑里,磕伤了膝盖。这要不是受了伤,我说不定到现在还在找他!”
孩子一听,似乎很不服气的瞪他一眼。
年轻男人眼睛微微睁大:“哟,你还不愿意了?那好,我现在把你丢回原位去,让你爹妈自己来找你。”
他这话一出,孩子的脸色就变了,不止有些微愤怒,还带着恐惧。想是受伤让他害怕了。
小丽佯装生气的瞪了年轻男人一眼:“林小飞,你够了啊,跟个孩子较什么劲儿?”
林小飞被她说了,也只是爽朗的哈哈笑了两声,问曾迪:“他这膝盖没什么大事吧?”
曾迪摇头,站起来到柜台后面洗手:“这两天注意不要剧烈运动,不然会影响伤口愈合,要是留下疤痕我可不管。”
林小飞摸了孩子的头一下:“他又不是小姑娘,留两道疤怎么了?叫我说啊,他就该留着这疤痕,长大了就知道自己小时候有多幼稚了。”他弯下腰,挑衅的对上孩子的眼睛:“我说的对吧?是不是啊?”
孩子一把打开了他的手,愤怒的把脸扭到一边。
林小飞勾勾嘴角,却是强硬的把小孩抱到了怀里:“曾医生,他的医药费让他爸来掏,我先把他带回去了!”
这似乎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曾迪看也不看的挥挥手,让他们两个走了。
风昕儿无意多管别人的事情,跟着小丽熟悉着诊所的格局,和物品摆放位置,曾迪的医治习惯,以及这里的一些风土人情。
晚上关了诊所门,三人到饭店吃饭,给风昕儿接风。听她说不会做饭,两人都邀请她到自己家里去吃。
风昕儿觉得太过麻烦别人,一顿饭讨论下来的结果是,平时自己买饭吃,主要是她自己也不缺钱。每个月都要蹭四次饭,两次曾迪家,两次小丽家。
晚上回到卧室,整理完东西,洗漱过后躺在床上,风昕儿只感觉内心一片温暖。这小院里只有她一个人,可她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了。
在离开之前,她已经告诉母亲,自己要到外地出差,时间有些长。护士长和郑沔也答应了,会帮她瞒着。
如今,她是真的没有后顾之忧。
她对自己说,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让我在沉睡中欢迎明天的到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