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很脆弱的,尤其是内心,有时候比他们的身体更容易被摧毁,而那摧毁人的东西,说不定只是一道美味的菜……
我的菜虽然不至于好吃到摧毁杨雪什么的,但确实让她非常意外。
“哎?”她盯着我,突然眉毛一挑:“看不出来,叶老师你居然……还有这些特长。平时经常做饭?”
“废话,自己住那么多年,天天吃外卖,你想吃死我?”
“夸你两句还拽上了,又没说特别好吃。”说这话的时候,杨雪夹起一只知了猴放到了嘴里,咀嚼的声音酥酥的传到我的耳朵里。
片刻功夫,那一盘子知了猴被杨雪吃了大半,我没吃,就那么看着她。或许因为没吃早饭的缘故,也可能我做这东西真的对了她的胃口,开始她没怎么在意,现在吃得差不多了,她才留意起我的眼神,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你看什么呢?”
“啊?看你吃饭呢。”
“吃饭有什么好看的,哦对,你怎么不吃?”杨雪好奇的看着我,突然眉毛一挑:“下毒了?”
这估计是被我这一半儿的智障人格传染的,杨雪最近说话也很贫。
“是啊,毒死你……我就是在想,其实这地方也不错,虽然很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莫名其妙的舒适,好像连空气都比外面的好。你说和这里没有污染有没有关系。”其实我没想这个,刚刚之所以看着杨雪,理由说出来有点尴尬,我只是觉得她刚刚吃东西的样子,嘴角带着点微笑,挺可爱的,很美。
“有吧……嗯,这个好苦!”杨雪放下一只咬一半的知了猴在桌子上。
“嗯?苦?不会啊,这里面应该没有死……”我将那东西夹起来,完全本能的,非常自然的放到了嘴里,然后……确实是苦的。
嗯,不过重点好像不是在这。
杨雪看着我,我这嘴张张合合,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老师,你还有这个爱好?”
“咳咳,那个……”
“那好像是我吃过的。”
“我知道,我不瞎……”
“不瞎你还?”
尴尬了,我把筷子放下,指着那盘知了猴:“你吃不吃?不吃倒了。”
“放下,没吃完呢。”杨雪抢下我手中的盘子,然后就开始嘴炮互怼,一般情况下赢的都是我,然后杨雪就开始动手……虽然杨雪对我下手没轻重,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还莫名其妙的挺喜欢这感觉。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最近经常嘴欠的缘故。
就好像回炉重造成了个十几岁的少年。
……
到了夜里,这里就变得更像正常的世界,因为天是黑的,并且没有灯光,可以看到满天的繁星,非常美。
“你说这世界是自然形成的,还是人造的……为什么会有星星呢?”杨雪问我。
“你不该比我知道的多么。”
“那也不能全知道……”
我笑笑:“那就别问了,反正只要现在觉得这画面漂亮就行了呗,它怎么出现的,关咱们什么事。”我躺在草屋的棚顶,身边是杨雪,两个心大的闲人半夜没事儿一起看星星。这画面如果被小安知道,估计不管是母子关系还是姑侄关系,和杨雪都断定了。
“你最近,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小安的事情了。”
“没,我很担心。”
“骗鬼呢,你现在笑得的样子,跟过去都不一样了。”
杨雪翻身,看着我:“哦?这话什么意思呢?”
我也转过头,温柔的月光里,杨雪就好像完美的玉雕,让我短暂的走了神,直到她对我挥挥手,我干咳一声,说道:“就是不太一样呗,有点……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但是挺舒服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演戏。”
“哎?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这人很虚伪一样。”
“不虚伪吗?”
杨雪一笑,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她接过我刚刚的提问:“我确实担心,但不像一开始那么担心,因为……”
这句话就到这里,她没说原因,声音越来越小,我回过头看了一眼,她居然睡着了。这也太假了吧?但我还是把身边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就当她真的睡着了吧。
就这样,我们一共在这个小世界中生活了三个多月。偶尔我们会吐槽,离不开这里很麻烦,但其实我的心里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产生了这样一种想法,我觉得……
这里很舒服。
没错,或许之前那几个月,我太累了,突然轻松下来,面对这个“没有危险”“一目了然”的世界,我觉得自己又可以畅快的呼吸了。就连杨雪,都成了一个能让我感觉到温暖的人,我甚至有点明白,为什么在这小小的世界里,每个人的脸上始终都可以挂着微笑。
但命运这东西,很烦人,有时候就像制定好的剧本,幸运与不行,快乐与悲伤就像波浪,当达到极点的时候,必定会走向另一端。那天午后发生了一件事,终结了我和杨雪这悠闲的三个月……
起初,是邻居家里送来了一盘食物。
当天中午的时候,我和杨雪就闻到了香味儿,是肉香。我们在这里唯一能够吃的活物,就是虫子了,所以当闻到肉香的时候,有种触电的感觉。因为这里的人都非常友好,闻到那肉香大概半小时之后,就有邻居敲门。
我们杨雪对视一眼,若无其事的去开门。
敲门的是邻居家老大爷,笑眯眯的看着开门的杨雪:“今天我儿子在田里找着的‘地肉’,新鲜的,估计你们也没尝过……这东西个把月出来一次,好东西!中午刚炸的,分你们姐弟些。”那大爷简单的说明了下这是个什么东西,然后就把盘子递给了杨雪:“我家那还有点儿事儿,你们吃啊,走了……”而后便离开了。
杨雪道谢,目送老头离开,但一转过身,那表情就变了,贼嘻嘻的对我一笑:“闻着很香哦,不是虫子!”
“当然不是虫子了,我跟你说隔壁炸的时候我就闻到了,那位有点像……像……”我琢磨着。
“别像不像了,喏。”杨雪把那一盘儿肉放在桌子上,拿起其中一片,放入口中咀嚼:“呢哼?这味道……喔,说不出来的感觉,很不错。”
我吞了口口水:“你就不能淑女点儿么?万一人家没走听墙根儿呢?”
“有什么好听的,一对儿姐弟,还能出什么新闻?”杨雪鄙视了一眼我现在的高度。
这就尴尬了,我也不想啊!这三个月熊孩子做的我也很崩溃啊……不过我没吐槽,那肉香确实非常吸引人,我赶紧过去,免得杨雪手快给全部干掉。可当我走到桌前的时候,却发现那一盘子食物,看起来并不像普通的肉,它们之前似乎是圆柱体,然后切片……说白了,就是有点像炸香肠。
“很像香肠啊。”
“嗯,是有点,但味道不像……这味道,有点滋润的感觉,里面肉汁很多,还有点甜甜的味道,嗯……你自己尝吧,我懒得形容。”
我吃了一口,味道确实很像杨雪所形容的感觉。
别说在这个小世界中,即便是过去三十多年,我也没吃过这种味道的肉……吃一口,正块肉的香味儿如同深入了你口腔的每一寸,而随着肉的下咽,那味道又一点点流入喉咙,当时你会有一种失落感。那感觉大概是,你既想让这块肉留在口中品尝滋味,又迫不及待的想吞它进入腹中,一旦进入腹中,又会觉得很遗憾,不能够长久保留它在口中的味道。
总之,这肉给我一种不属于凡间美味的感觉。
而那一盘儿肉,转眼间便被我和杨雪吃了个干净。抢最后一片儿肉的时候,还发生了点不愉快。
此刻,我们两人对着那盘子发呆。
杨雪头也不抬的嘀咕:“叶老师,这下……我怕是吃不下任何虫子了,差距太大。”
“咳咳,我知道,不过你别好像痴呆似的行么?正常点。”
“你就不像吗?”杨雪抬头,不满的看着同样盯着盘子不动的我。然后我们抬头互相对视一阵子,我眉毛一挑:“那老头说,这东西叫什么?”
“他说是叫‘地肉’,不知道是什么动物。这香肠片一样的形状,也不知道是不是后期加工,如果不是,那么……是某种条状的生物?”杨雪看着我。
“那倒是无所谓,不过我记得他刚刚提了一句,说这东西个把月出现一次,也就是说,不是第一次出现喽?”
杨雪点头。
我一笑:“上个月,咱俩不是蹭了一块地吗?”这地方人都挺和善,还特别大方,上个月就有人松了我和杨雪一块地。
“你干嘛?”
“还能干嘛,找找呗,万一还有呢!”
“叶老师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杨雪鄙视我。
“那你别穿外套,大姐?你出去干嘛?”
“散步……”
我和杨雪大中午的跑到田地里,当时太阳还挺大,非常热,我一边擦汗,一边把这一大片田都转了一遍,可是一点活物爬过的迹象都没有。
“你说咱俩用不用先问问?都不知道那东西究竟长什么样子呢。”杨雪拽了我一下。
“不丢人吗?没吃够,然后去问人家,中午吃那东西长什么样什么的,是吗?”
“你可问的含蓄一点,这么大人了,话都不会说吗。你可以说……”杨雪正在帮我编瞎话,我却突然听到,老远的地方有人喊我,回头一看,正是之前给我们送“地肉”那邻居老大爷:“这大中午的,你们姐弟俩忙活什么呢?不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