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凌宇的修行中，始终有着一个未解之谜。
在圣母祠昏迷不醒的那几日，他在梦中扫清了第一阶星路的十七级石阶的迷雾。
而这两个月的修炼中，他惊奇地确认了自己已经登临第十八级石阶，体内的真元早已夯实凝练，实际上已经达到了聚气境的圆满。
梦境中的修炼是有效果的，而且效果相当惊人。可是，他再也没有遇到类似的情况，一次也不再有。
或许是那只九尾狐，也可能是体内的天地气息，这些他都想过，但没有答案。
第十八级石阶上没有迷雾，只有尽头处那堵墙。
走过广阔的石面，来到近处，才能发现那堵墙其实还是迷雾。只是这迷雾浓得有如实质，极为厚重。
他的飞箭术第一次失去了效用。
准确地说，是那堵雾墙与前面十七级石阶所遇的迷雾完全不同。他的飞箭仍然可以破开迷雾，但却不能开辟道路。迷雾被真元飞箭驱散后，瞬间就会合拢。
迷雾的那头就是第二阶星路，跨过去，就是筑基。一步之遥。
但却难如登天。
赵凌宇苦思冥想，结合红鸾讲述的修炼知识，发现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强大的真元直接洞穿迷雾，然后趁迷雾合拢之前跨过雾墙。
其实他的真元与同阶修士相比已经属于顶尖，从他的飞箭术就可见一斑。但是他的星路显然是一条更为顶尖的星路，他的真元在最后一道迷雾面前，还是显得太单薄了。
固本培元，快速提升真元，需要用到丹药。
红鸾身上倒是有丹药，不过太过高级，至少要跨越两个大阶，来到凝液境才能服用。而他需要的，是聚气境使用得最广泛也最为有效的聚元丹。
显然，在坊市如云的白云城，聚元丹这种低阶灵丹，自然比比皆是。
所以，他们来到了白云城。
城门有成队的守卫，进城后，沿着几条街随意逛了逛，就接连遇上了两支守卫队伍，都是白云城的巡城修士执法小队。
再看看街铺秩序井然，各种吆喝声和讨价还价声虽然不绝于耳，却并不喧嚣，两人先前的担心多少有些多余。
看来白云城还是比较令人放心的。
至少表面上如此。
转了三条街，路过了五家丹药铺，赵凌宇都没有进去。
因为这几家丹药铺不是金碧辉煌就是雕梁画柱，看那档次和规模，再想想囊中的羞涩，赵凌宇自然不会选择这几家，他继续前行，想找到一个档次不那么高的丹药铺。
站在身旁的红鸾柔声笑道：“凌宇，刚才那家都不错，就选它吧。”
话闭，红鸾的手中已多了一块青色的晶石，递到赵凌宇手中。
赵凌宇早已不是修行的小白了，一眼就认出了她手中这块晶石。
极品灵气石。
东郡的修炼资源交易，多以金银为流通物，当然，某些特殊资源会用到等价物交换，一般这种情况多为不缺钱的卖主或是修为高深的强者。
灵气石作为最硬通的等价物，用来购买聚元丹这一级的普通灵丹实在有些奢侈，只怕卖主估计会笑得嘴都合不拢来。
而且，红鸾拿出的还是一枚极品灵气石。
赵凌宇将灵气石推了过去，说道：“太贵重了。”
“不是早就说好了吗，这是借你的，以后你发达了，要还的。”
“万一我没发达呢。”
“肉偿。”
“……”
赵凌宇一阵无语，说道：“借归借，就借下品灵气石。”
红鸾轻笑道：“下品灵气石？我从来没用过。”
“那中品呢？”
红鸾摇了摇头，眼睛眨了眨，像是在思考，看着极是可爱。
她想了想，说道：“家里也没有，对，想起来了，我从小到大，一直用的是极品。”
赵凌宇想了想，挤出了一句：
“那你还有什么东西，价值低点的。”
少女的回答几乎让赵凌宇抓狂：
“这就是最差的呀，”她有些纳闷道：“灵气石是消耗品，最不值钱了。”
赵凌宇咋舌无言。红鸾来历不凡，背景深厚，这些都不用猜，太明显了。可是现在看来，他还是远远低估了红鸾。
如果以蕴含的灵气作为等价衡量，一枚上品灵气石约等于一百万下品灵气石，而一枚极品灵气石约等于两千上品灵气石。
但是，在红鸾这里，极品灵气石只是她身上最没价值的消耗品。
赵凌宇接过了这枚灵气石，有些腹诽，如果用它全部换成聚元丹，估计可以当饭吃，还能吃几年。
见确实寻不到装潢普通的店铺，赵凌宇选择了一家名为仙炉丹楼的店，走了进去。
仙炉丹楼共三层，每层三进三出，装潢极尽古朴。梁柱挂着字联，壁上有镂空雕画，丹药柜清一色的是保持药效的紫檀玉所制，店伙计都是青年男女，个个面貌端正。
钱是人的胆。
手中有了极品灵气石，赵凌宇不虞有他，向迎来的一位女子店员说明来意，就被引到最近的一处丹药柜，自有丹药师傅前来接待。
没有狗眼看人低的戏码，也没有与嚣张跋扈的纨绔子争抢打脸的狗血，毕竟聚元丹太过普通，毕竟开门做生意需要笑脸迎人。
一切都很正常，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聚元丹到手。
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看着赵凌宇递过来的极品灵气石，负责拿药收钱的师傅先是一愣，随即有些疑惑，他试探着问了一句：“您二位还想买什么丹药？”
“不了，只需要聚元丹。”
“只买三瓶？”
一个丹药瓶共有十二枚丹药，赵凌宇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保险，毕竟他的那道迷雾之墙太过强悍，说道：“再要几瓶，就十瓶吧！”
丹药师傅眼神一变，语气变得冰冷，说道：
“就买十瓶，真的不买其他丹药了？”
在得到赵凌宇肯定的答复后，他生气了。
“二位朋友，你们是不是故意刁难本店？“
赵凌宇与红鸾都不解。
“十枚下品灵气石一瓶聚元丹，十瓶就是一百枚下品灵气石，你们拿一枚极品灵气石，让我们怎么找补？”
红鸾显然缺少从没有买过丹药，她正自迷惑间，赵凌宇却一拍脑袋，想清楚了问题所在。
一般在店铺里都没有上品灵气石，甚至中品灵气石的存量也不多，如果要用下品灵气石来找补，那数量……确实很麻烦。
“师傅，实在对不起，可是我们没有零钱，您能不能包涵一下。”
“对不起，你们这生意我们不做，二位，请。”
丹药师傅做了个手势，这是要送客了。
就在这时，旁边走来一瘦削中年男子，对丹药师傅说：
“我帮他们出。”
说罢，那人拿出一百枚下品灵气石递了过去。
银货两讫。
那人手一挥，十瓶丹药凌空飞起，沿着他的手臂规整地排成一线，这一手极为漂亮潇洒，不经意间就展示了对真元的强大控制力。
他将丹药递向赵凌宇。
赵凌宇一边接过丹药，一边将手中的极品灵气石递过去，道：“多谢这位前辈，您身上身上一定有上品灵气石，如果差些零头，就不用找了。”
那瘦削男子看了一眼极品灵气石，微微笑道：
“二位是远道而来的吧？”
赵凌宇恭谨地答道：“是，我和师妹路经此处，觉得这白云城气象万千，看着极为繁华，所以就进来逛逛。”
瘦削男子将赵凌宇的手推回，说道：
“二位远来是客，些许小财何足挂齿，我叫王休，走，出去再说。”
“王先生，我叫凌宇。”“我叫红鸾。”
考虑到圣母祠与自己的敌对关系，赵凌宇终究还是多了个心眼，没有报出全名。
出了仙炉丹楼，赵凌宇忙道：“王前辈，怎能让您破费，您看…….”
王休笑道：“如果你们真想还我灵气石，我倒是有个建议不知你们……”
“前辈请讲。”
“过几天时间有个拍卖会，是白云城最为盛大的拍卖，会上各种修炼资源应有尽有，我看二位既是我道中人，不妨去看看。里面的拍品最低作价都是上万中品灵气石，到时候，你这极品灵气石要找补起来岂不是很轻松。”
“好啊，我们去看看。”红鸾高兴地说道。
赵凌宇本有些犹豫，因为现在任何珍稀修炼资源对他来说还太过遥远，但见红鸾如此雀跃，不忍拂了红鸾的兴致，点头道：
“那我们就去一趟。”
王休拍了拍他的肩，说道：
“拍卖会需要人推荐，而我，恰好是拥有推荐资格的人。后会有期。”
“多些前辈。”
看着王休离去的背影，红鸾说道：“想不到这白云城还真有趣啊。”
赵凌宇也点头：“没错，这些人看着挺热情好客。”
忽然，赵凌宇心口一动，他知道，那块九尾印记亮了。
脑海中传来一阵音节，赵凌宇默然片刻，眉间已现忧色。
红鸾诧异，问道：“凌宇，怎么了？”
赵凌宇向四周“我们先找地方歇脚。”
一座城池自然有客栈。
修士的城池当然有修士的客栈。
找到一个修士客栈，要了两个比邻的房间，安顿下来之后，赵凌宇观察了一下房间的禁制，听店伙计说，修士客房的禁制具隔音与防盗警示的双重功能。
在得到红鸾对禁制功能的确认之后，赵凌宇凝重地说道：
“刚才那个王休拍我肩膀时，在我身上留下了一道神识。”
与此同时，在两人居住的客栈不远处的一座茶坊里，王休端起茶盏，轻呷一口，说道：
“热情的白云城欢迎你们。”
他脸上的和熙已消失无踪，只有阴鸷与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