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顿稀的,会不会太少了点。”许振站在城墙上看着底下的难民说道。
“粮食就这么多,现在主要是保人命而已”吴越皱着眉说道:“就怕过几天灾民会越来越多。”
许振摸着下巴说道:“这又不是旱灾或者洪水,地里的粮食眼看就要收获了,他们为何要逃出来,就算房子塌了,费些力气搭一个简单的先住着,等粮食收了再做打算不好吗?”
吴越偏头看了一眼许振,觉得许振虽说人是极度聪明,但就是年轻了些。
便开口解释道:“你去问问便知,这些人我打赌大半是寸地没有的佃户,或者是城里开一天张吃一天饭的无恒产者,真正的农户才不会逃的。”
“哎!”许振叹出一口气道:“始终有这么多人啊,下面该怎么办?”
“等!等去沮阳的道路通了,我会命人将一部分灾民朝沮阳引导,那里粮食不少。”
“南面的德县呢?”
“算了吧,德县比隆化还穷,而且估计现在也有不少难民在朝那里去了,还是引向沮阳好些。
只要灾民在隆化不过千人,我就还能养活他们一个月,只要撑到了夏收,再来一千我也能承受!”吴越斩钉截铁道。
吴越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很有底气,不过两天后,这点底气便被完全打破,灾民数量直接打破三千人,整个隆化现在连城门都不敢开,生怕出现暴乱,城外一块大场坝上挤满了人。
施粥的棚子增加到了二十个,但是依旧填不饱这些人的胃,县里库房存粮立刻告急,最多七天,恐怕所有人都只能喝米汤了。
许振穿着常服,带着几人在灾民群众穿梭,实地的勘察情况,突然来了这么多人,确实是在意料之外的。
找到一个衣着还算整洁的中年人,许振上去拱手问道:“老乡,请问你们源营县没有赈灾吗,怎么都跑到隆化来了?”
中年男子皱着眉看了许振一眼,有些疑惑道:“你问这个干嘛?”
“就是想问问,难道你们本地县衙不救灾吗?”许振笑道。
或许是因为许振比较礼貌的态度,中年人想了下便说道:“你不知道,源营县去其他地方的路都堵死了,我们只能朝隆化过来,而且啊。”
这时候男子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人说地龙翻身是惩戒那个贪官的,只要他一日不死,就还会再来一次,我可不想陪那贪官送死,还是跑出来好些。”
许振皱眉道:“贪官?谁啊?”
“就是我们那儿的县令啊。”
“他怎么贪了?”许振问道。
“嘿,他要是不贪,地龙老爷干嘛没事儿乱动,肯定是那孙子手脚不干净被神仙看见了,这不遭灾了,害得我们还要受波及!”
许振无话可说,这能拱拱手道谢后告辞。
这中年人的话不讲道理,用结果来解释原因是非常说不通的,但是百姓还真就信这个,地震的原因是什么,总要找一个出来吧,现在有了,县令是贪官!就这么简单!
许振知道,源营县县令死定了,不管他是不是真正的贪官,即便他是个独一无二的大善人,那也死定了,朝廷要用他的脑袋来平民愤,平流言,这样的效果最快也最好。
不过许振现在没心思去为那位素未谋面的县令默哀,他现下必须把这些人全数安顿好,这是吴越违例向比他高两级的许振下的命令,也是许振心甘情愿接受的命令。
三千人不是小数目,粮食问题和住处就是最大的难题,水务司的劳役工匠已经在没日没夜的建造,可现在依然有大半的人露天睡觉。
整个安顿营地也是污秽漫天,随地的屎尿和满不在乎的难民,这让许振很担忧,在越来越热的夏季,很容易滋生疫病。
不过没办法,不论官府怎么叮嘱,没人会理会,依旧我信我素,官府现在只是发粮食的工具而已。
夜里,许振和吴越坐在一起,他们现在非常头疼,因为粮食快没了,沮阳的道路还没通,南面山里的村子依旧杳无音讯,地震发生已经十三天了,他们似乎任何事情都没有解决。
“朝廷使者已经来信,赈灾粮款起运了,不过优先是要运往阳乐郡和源营县,我们分不了多少”吴越有些无力道。
“先顾及那面也是对的,不过隆化的情况还需上书说明啊”许振看着面前的账目说道。
吴越说着掏出一个折子说道:“我和刘计已经署名了,就差你。”
许振看都没看内容,拿过来些好名字,压好印,一封快马急报就立刻被送出,但这只是寄希望于朝廷,现在面前的问题,依旧不能解决。
“你得再次召集乡绅了。”许振拿着账目递给吴越道:“你的县衙已经被掏空了,现在全靠水务司顶着。”
吴越苦笑着拿过来看了一眼道:“你还能顶多久”
“每天一顿稀的,也就三五天,毕竟我还要养这么多匠户劳役”许振说道。
“劳役遣散吧,事情了了再召集”吴越道。
“不成,现在修缮房屋,挖通道路全靠劳役在干,遣散?你疯了?”许振惊讶道。
吴越也是晃了晃手道:“只是说说,我又不傻,明天我便召集乡绅,粮食他们肯定会出,但是估计也不会太多,毕竟我们这里也不是产粮大县,实在不行,我只能望粥里掺麸糠了。”
很无奈的话,往赈灾的粥里掺杂麸糠,不过许振现在也无法反驳。
但凡有一点办法吴越也不会说出这种话,现在是救命,而不是管饭,如果喂猪食能救人,估计就算许振也会把猪食拿去赈灾。
“这些人,只知道吃,没有半分产出,为隆化徒增如此负担,真是难啊”许振感叹道。
“没法管,这些人没法管,他们流动性大,成了灾民就更想坐等救济,确实难办啊”吴越也跟着感慨道。
这时,许振突然坐起,他看着吴越道:“话说若是能将灾民管束起来,会如何?”
吴越疑惑道:“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