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现在谁不知道他是聪明人？
我听说江、林两位宰相都像拉拢他，皆被婉拒，他这样的聪明人有着聪明人都有的通病，不立危墙，不参局中，企望能坐山观虎，最后名利双收。”
“许振喜欢座山观虎，但却不在乎名利”顾清山想了想道。
“我想拉着他离远些。”
“他不信殿下。”
“你信吗？”
“当然！”
“那就够了，得不到的不强求，所以我今日过来不是想看许振的，而是看看你。”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没什么，就是替我经营好西边，万一蓟城真的成了水火熔炉，我也好有个地方逃。”
“殿下！在下突然有一事相问！”顾清山突然拱手躬腰道。
“问。”
“您真的不在乎朝堂？”
“呵呵，说不在乎谁信？可我是不想去在乎，我就盼着有一日新君上位后，我那一家能有个活路。”
“不至于吧，毕竟殿下和众位皇子并无纷争。”
“不至于，不至于，我也希望不至于”九爷终于转头看向了顾清山道“可你知道我父皇的兄弟们都去哪儿了吗？”
顾清山摇摇头，他不想知道，也不该知道，只是重新挺起胸膛道“九爷，顾清山永远是您的盾！”
抚着顾清山的肩膀，九爷笑道“盾是拿来挡刀的，我不要你挡刀，我要你给我留好后路，到时候，命！都在你手里了。”
“万死不辞！”
没人清楚九爷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是对皇位有野心，还是真的就打算好好活上一辈，顾清山不关心，他只在乎九爷安危。
许振不关心，因为他不愿意去沾上，而可能唯一一个知道九爷内心的人可能就只有现在在奋笔疾书的胖八爷了。
“慢点说，慢点说，我笔速不够快！”八爷一边说着一边仍在记录着许振的话语。
口干舌燥的许振喝了口水道“您不至于都写下来吧，记重点啊！”
“我就是不知道重点是哪些，所以都得记下！”
“您怎么不带个侍从，让他记啊。”
“哼，如此金玉良言，侍从怎有资格记录！”
好吧，还挺固执，许振便不再劝了，任由八爷继续抄写柴氏语录，他则是盘腿开始看棋局，等会儿这位好奇宝宝走了自己还得接着和顾清山拼杀呢。
八爷写字很工整，所以也就很慢，许振同时也有比较多的时间琢磨下一步怎么走。
不过看了半天，似乎并没有找到破局方法，遂右手在棋局上偷偷拂过，两枚白子消失，黑棋生路豁然开朗。
“嗯，这样才公平嘛”许振心中暗自说着。
“拿错了！”八爷突然头也不抬说道。
“嗯？不对？”
“该拿这两枚”八爷伸手捻起棋子扔给许振，然后继续埋头苦干。
果然，八爷的眼光是毒辣的，刚才许振捡起的两枚只是为自己寻了生路，但也还有被堵死的可能，而现在八爷下手过后，嘿嘿，黑棋好像还能从刚才一角的败局中翻盘。
记完刚才许振讲的一大通有的没的，八爷收起了小本本，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道“歇会儿，有吃的吗？”
许振指着厨房道“自己去看吧，应该还有两个馍。”
“得，我也不挑嘴。”
八爷很是自觉的走进了厨房开始翻找食物，而许振则是一身的无奈无处诉说，他祈祷着八爷最好今日就把所有问题问完，今后别再来找自己了，实在是太耗费时间了。
就在许振想着如何讲接下来的问题时，顾清山匆匆的回来了，看着许振很是急促道“喂！一群匠户到庄子里来了！说是你的水车成了！”
李庄南面的小山丘，狄荣带来的几十人热火朝天的搭建着新式水车，许振离得远远的，双手揣在袖筒里，带着希望在观看。
八爷一手一个咬了一口的炊饼，饶有兴致的站在许振身边，目光灼灼的也在观看。
许振偏头瞅了一眼好奇宝宝严重的好奇眼神，没来由的叹了口气，他知道今后将会迎接更多的疑问了。
顾清山没在身边，而是自告奋勇跑去为匠户们打下手，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识许振口中的水利利器是什么样子了。
九爷已经不在了，至少不在许振的视线中，而是在距离很远的李庄牌坊前，坐在那辆简朴的马车之中，掀开帘子在打望。
这么多人在期待，狄荣却不紧不慢，他这一个多月来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在将许振的设想化为现实，终于到了快得到成果时反而心情有些轻松。
他现在所求的不再是速度，只要能让这样一个功在千秋的东西运转起来，他便是功德圆满了。
新式水车仍在架设，许振却已经看出一些端倪，虽然自己将齿轮和链条的概念教给了狄荣，但果然不出所料，两样东西他一件都没造出来。
而是用绞盘代替了齿轮，链条也变成了坚实的麻绳，很好的想法，只要功效差不多，也没必要真要的去追求高难度的东西，毕竟他们还要顾及成本。
流经许振家后面的小河正好也在小山丘旁经过，主动的水车就架设在了河床之中，匠户们忍着浸入骨髓的寒冷踩进了水里。
“喂！张滚大哥！”
许振向着再次赶来看热闹的张滚喊道“麻烦替我备些热水姜汤，明日付你银钱！”
“不用不用，我这就去弄！”张滚远远的回应着，然后拔腿跑回了自家。
这时候八爷终于将手里的东西吃了个干净，打着嗝对许振说道“这便是传说中的水车？”
“是，和我家地里那个差不多。”
“我倒是觉得差太多”八爷抹抹嘴，然后走上前几步，眯着眼似乎想要看清匠户们手里的动作。
“您要想看尽管上去，难道狄荣还敢拦您不成？”许振淡淡道。
八爷想了想，退回了许振身边。
“还是算了，扰了别人就不太好了。”
八爷的话语很讲道理，不过许振却又深深地看了他几眼，自从进入宦场以来，这些个达官显贵、皇室子弟见了不少。
许振发现，像是故事里那种欺男霸女，杀人放火的纨绔竟然一个没有，要嘛彬彬有礼，要嘛放浪形骸，但都只是个人的生活态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