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兵士低声说道“牛棚旁就是柴房……”
点点头,许振走到陈芩面前蹲下,语气平静说道“现在你可以走了,记得叫顾清山赔一头牛。”
陈芩的鼻翼和嘴角在抽动,他没有得到想要的,他想要看到许振愤怒,想要看到他失去理智,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只是平淡的让自己滚蛋。
突然的怒火在陈芩心中燃烧,他站了起来,怒喝道“凭什么,凭什么看不起我!”
许振站起身,平视这个失了心智的少年说道。
“要想人看得起,就得做出让人看得起的事,而现在……”许振瞥了一眼地上的耕牛说道“只会让我更加鄙视你。”
“我连你也杀了!”
陈芩发狂一般扑向许振,可这个瘦弱的公子哥哪里是许振的对手,只需低身一闪便躲开了毫无力道的袭击。
“滚吧”
陈芩像一头狼一般回过头,眼神里全是怨恨,牙齿咬得嘎嘎作响,盯着许振不到数息,他将头看向牛棚门,举步朝着门外走去。
兵士们堵在门口挺起胸膛,并不愿意就这样放他离开。
“你们上官让我走的!”陈芩恶狠狠道。
赵云挥挥手,兵士们只能放下愤怒,让开了道路。
陈芩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才走出数步,许振的声音又传来。
“刚才你要是和我拼命,或者和他们拼命,我都还可能改变想法,现在,你永远只是个躲避责任的懦夫。”
闻言,陈芩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更快的离开。
扔掉了一个麻烦的混帐,许振对于人性的失望到了极点,他一生之中似乎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不管是睿智的桃山先生还是看似莽撞的牛花儿。
都会在做事之前思考,即便是手底下最憨笨的兵士,也会考虑事情利弊,只有这个陈芩,似乎就是为了表示这世上真的有废物而存在的。
不过这个废物已经不归自己管了,许振吩咐手下将耕牛宰杀好当做肉粮后便回营休息。
如果放在前一生,许振不会去吃这头勤勤恳恳并且死于非命的母牛,但是世道不一样,在这里,即便是最亲切的动物都只是后备粮食,所以吃下这头耕牛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一夜无话。
第二日的阳光似乎没有睡醒,云层开始占据天空,一丝冷风贴着地面从北方吹来。
“要转凉了。”
许振对于这种天气很欢迎,没人愿意顶着烈日劳作,况且播种事宜已经开始进行,一场秋雨非常有利于种子发芽。
在第一丝雨幕降下时,顾清山雷打不动的到来,不够手里并没有牵着牛。
“来了?牛不着急,但是得赔”许振慵懒的坐在屋檐下说着。
顾清山皱着眉,从雨幕走到檐下,拍了拍沾染衣衫的水珠说道:
“什么牛?”
“嗯?你不知晓?”
“何事?陈芩闯祸了?”
好吧,顾大侠确实不知晓,许振便将昨日之事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嘶~~~”顾清山听完吸了一口秋日凉气“这小子竟然如此狠毒?”
“狠,他不够格,毒,也算不上,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废物而已。”
“我即刻去他家中寻来,叫他来致歉,牛我赔,不过得缓些日子”顾清山站起身说道。
“呵”许振冷笑一声道“道歉算了,他嘴里的话鬼都不信,况且他只要敢出现,营里的人我可能就管不住了,把牛牵来就行。”
许振说完便进屋为顾清山拿来一件斗笠蓑衣,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
顾清山点点头,穿上蓑衣便一头扎进了雨中,告辞的招呼都没有打。
顾清山一去,许振继续坐在门口欣赏秋雨,这有这样才能稍微舒缓他心里的怒气。
不过很快他便没工夫气了,因为顾清山很快便骑着一匹不知哪儿借来的马回来了。
“人不见了?”许振微诧道。
“嗯,按理说今晨开了城门他就该获取,可老陈两口子并不知道那小子在何处。”
“兴许上哪儿寻耍子去了。”
“有可能,但城里我问了一遍,没人见过,我不放心便借了匹马四处找找。”
“要帮忙吗?”
“暂且不用,万一附近寻不到我再来找你。”
“好。”
顾清山打着马再次离开,这次许振能看出他有些焦急,也确实该焦急,人家信任他将孩子交到他手里,结果现在找不到人了,内心的责任无论如何都是有的。
许振并不是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是个富家子耍脾气玩失踪而已,没钱没粮很快就出来了,至少他没见过那个富家子身无分文能在外面待上一整天的。
然后,许振失算了。
顾清山再次到来已经是晚上,雨一直下,地上满是泥浆,顾清山没有了往日的从容,马蹄溅起的泥点在裤腿上沾满了也没有在乎,他直接跑进了营地找到许振。
“没寻到,拖了些人将方圆几里找遍了,城内也无踪影。”
好吧,事态稍微严峻了一些,许振立刻唤过十来个人,打了火把,骑着驽马沿着乡间小道寻觅。
“多谢,你本可以不管。”
“我本就不想管,不过……高低是条人命。”许振装作不情愿道。
寻找的人马朝着四面去了,顾清山也没有多待,调转马头继续在夜晚中寻找。
两天……杳无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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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芩去哪里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过现在他只知道很饿,若不是天上的雨水能够温润唇角,他早就失去了气力。
向着未知的方向他已经徒步了两日,唯一的目的只是不想见到顾清山,不想再见到总是一脸爱惜又痛心的爹娘,更不想看见那个将自己鄙夷到了沟底的许振。
离开就好了,离开了你们就知道着急,离开了你们就知道我是多么重要,离开了我就不用再看到你们那让人作呕的嘴脸。
这是他的想法,极端幼稚的想法成了坚持他离开行为的动力,不过这或许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如此有毅力去做事,一件在自己看来很重要,他人眼中很可笑的事。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太重要了,他太饿了,脚下是泥沼,头顶是飘雨,步子已经开始不稳了,他没有料到外面真如同大人们所说,几乎没了人烟,也就没了饮食。
“不行!我不能回去,饿死也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