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雍回到他一直以来落脚的竹屋,进去后发现温雪儿的脖子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她见到赵玄雍进来,赶忙起身,却被赵玄雍一手阻止了。
赵玄雍让温雪儿上半身倚靠在床边,他则坐在床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脖子的包扎出,隔着白色的纱布轻轻摩挲着,看她的眸色黑的深不见底,“没事吧?”
“雪儿没事,对不起……”温雪儿低垂着头,轻声向他道歉。
赵玄雍嘴角噙着笑,柔声道:“雪儿不用道歉,这一次,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头,本王和赵玄胤斗争才刚刚开始。”
温雪儿低垂的双眸一愣,而后才抬起头看着面前已经带上面具,真容隐藏在面具之下,看不到神情,但温雪儿明显还是感觉到,对方在看着她,宛如她赤身赤裸一样,被赵玄雍布满侵略性的眼神直视着,这种感觉她很不舒服。
温雪儿突然张开双手抱住了他的腰身,似是回避他带有侵略,想要把她看透的眼神,道:“谢谢王爷救了雪儿,雪儿真的好怕……真的好怕会死在封浅浅手里,幸亏王爷救下雪儿……”
“是吗?雪儿刚才可是真在怕?”赵玄雍宽厚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温柔似水,宛如情人之间的轻喃。
但话语间充满了不信任的疑心。
抱着他的手渐渐收紧,不料却被赵玄雍一手握住了她本就紧握的拳头,她吓了一跳,本是再说的话此时像是有鱼刺卡在喉咙般,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怀疑她?
赵玄雍轻轻握住了她的小手,就这姿势拉开了两人的怀抱,轻轻刮了下她的小鼻尖,温柔道:“本王爱你,所以选择相信你,即使到最终的结果是自欺欺人……也在所不惜。”
温雪儿通过他仅露出微微弯着双眸可以判断出他此时笑意盈盈,但也感觉到他此时的笑意并未抵达心底,周身仿佛置入了一个冰窖中,冰寒刺骨,宛如他的面具般冰冷地不可触及。
她只能强装笑意一脸神情凝视着他,不言不语。
温雪儿已经隐约感觉到赵玄雍对她的怀疑了,怀疑她故意让封浅浅用刀子挟持自己,让赵玄胤能够安全脱身。
只是,他既然怀疑她,为何不选择杀了她,亦或者拆穿她,反而是还是一脸笑意地看着她,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赵玄胤他们逃离回到宫中后,便下令搜查了整个雍府,还把整个府都封锁起来,门外一直有重兵把手,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而后又派人追击到那片树林,发现他们早就不见了踪影,就连在这片树林五百米左右都未曾发现赵玄雍余党的踪迹。
难道他们还有其他安身的地方??
他们上次脱身后,赵玄胤搜不到对方,而赵玄雍也一直处于安静的状态,赵玄雍那边像是从这个世界销声匿迹一样,宁静的太过可怕,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一般。
但赵玄胤知道,他不能放下心,赵玄鞍的余党一天不除,他们还是处于危险,会被他们偷袭的可能性。
所以从上次回来后,漪澜殿就被赵玄胤派了好几个高手守护在旁边,力保封浅浅的人身安全。
但回来直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了,赵玄胤还是没有见过封浅浅,她每天窝在自己的房间内,不出来也不让人进去,一直在里面不知道干什么。
经过这三天的身心折磨,赵玄胤坐不住了,只身前往漪澜殿。
原本以为自己还会像上次一样,不管自己怎样敲门,她都不会出现,但今天相反,赵玄胤只是敲了几下而已,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封浅浅赫然出现在赵玄胤的面前……
她瘦了!
这是赵玄胤经过三天没有见过封浅浅第一次见时脑子里下意识迸发出的想法。
她瘦了,而且还是瘦了整整一圈,本来就不高骨骼不大的身体现在瘦后,更加瘦小了,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般单薄,一直都透露着精明活泼的圆圆的双眼此时像是失去颜色般无神,而且眼袋下还有厚厚一层黑眼圈,小巧的嘴唇都微微干燥,甚至都快脱皮了。
赵玄胤一脚踏进去,以防她有可能会反悔又把门给关上了,虽然她一直以来都没有这样做过。
赵玄胤身体微微侧了侧进去,双手捏着她的双肩,担心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没有吃饭吗?”
此时赵玄胤还是未发现封浅浅的异样,只是一脸担心的神色看着面前的女人。
封浅浅抬起头把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轻轻拨开,圆圆的眼睛此刻终于有了焦距,她对上了他的双眸,带着一种疏离又陌生的气息提出了她考虑了很久的决定,“皇上,我想出宫。”
“什么?”赵玄胤显然一时反应不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封浅浅再次说道:“皇上,放我回家吧,我想回家,我不想再待在这深宫中。”
不想再看着这些明争暗斗的残忍,对人命的践踏,对权势,欲望的争夺。
“你为何会突然想起想要回家?难道你想家了吗?可以,如果你想家的话,朕可以陪你一起回你老家,顺便可以看望看望你的母亲……”
“皇上,您误会了。”封浅浅打断他的话,道:“我意思是放我回家,永远都踏进这个皇宫。”
“你为何会突然响起想要回家,这里不好吗?还是……因你父亲的事情?”
不怪赵玄胤为何会如此之快就能猜到她心里所想,只是她现在这个疏离陌生的样子太熟悉了,就像上次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被冤枉后又去查了卷宗,对他的疏离,怨恨他父皇不查明真相而处死了封年,跟上次的一模一样。
而现在不仅如此,更多了一份冷漠和一丝怨恨……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为何还要问我?是,我是因我父亲的事情不想再待在这个皇宫中,我父亲他无辜的生命就是死在这个深宫中,这个皇宫就像是一把无形的手,一直紧紧掐着我的脖子,让我呼吸,我的心脏,整个身心都极其不舒服!”
“卷宗上不是查不出你父亲是否真的是被冤枉的证据吗?”
封浅浅仰起头直视着他,道:“赵玄雍当着我的面跟我说,是太后陷害他的,只是因我父亲不经意间听到了她有篡位之意,她怕我父亲把她这件事情上告给先皇,她居然用贪污之名嫁祸给我父亲,让先皇斩首了我的父亲,对,就是你的父王,没有再进一步查清真相,听信太后的谗言,轻易就断定我父亲罪名把他斩首了。我父亲的死虽然是太后陷害的,但你的父亲是亲手杀他的人,他也是帮凶!你让我……让我如何能安心跟一个帮凶的儿子在一起?”
封浅浅全部都把这些天积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一连串的话都未曾有喘过气,直到现在停下来后,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急促,脸上趟过一丝冰凉。
这些天她一直都告诉自己,也曾尝试说放下这些好好跟赵玄胤相处,但直到现在再次面对赵玄胤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面前这个男人的父亲是杀死她父亲的帮凶,即使他父亲不是主凶,但他也听信了太后的谗言,亲手把父亲的命断送在断头台上。
只要想起这些,她就无法原谅太后那帮人,更包括先皇,赵玄胤的父亲!
只要想起这些,她心里就有膈应,就像一根针久久插在她的心脏处,隐隐作痛,让她无法再像先前一样,全心全意把这颗心交付给面前这个男人。
“是赵玄雍告诉你的?”赵玄胤再一次问道。
他面露一丝震惊,他没有想到她父亲的真相最终的结果并不是他或者她查出来,而是从赵玄雍口中道出,那个跟杀她父亲凶手沾边的人口中说出的。
“是。”封浅浅凝视着他,清明的双眸中露出了一丝不可置信和恐惧,“赵玄胤,那场火是不是你放的?”
封浅浅第一次不是叫他‘皇上',也不是尊称他为‘您',而是他的名字,语气中充满了不敢相信,仿佛自己最信任的人,以为最不会杀人的人,突然有一天在她面前杀了人,亲眼看着他杀了人那般,漂亮的双眸充满了俱意。
“朕……”他想要开口解释,但当自己努力开口后才发现是如此艰难,双唇就像被灌了铅一般沉重,道出的话只能是一个简单的单音。
“原来赵玄雍真的没有骗我……”封浅浅的头颅渐渐低垂下去,仿佛一颗没有了生机的绿草般,枝干渐渐萎缩了下去,充满了浓厚的失望意味。
即使她恨赵玄雍,但赵玄胤放火烧了整个囚牢,那些罪不至死的囚犯的生命对他来说又算什么?一个对他毫无影响小小的蝼蚁?就可以任由他践踏,决定他们的生死?
赵玄胤双手紧紧捏着她的双肩,强迫她面对她,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封浅浅,你只要相信朕,毫无保留的相信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