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胤从小在皇宫中长大,五指不沾阳春水,民间的灰尘更是没有沾过一滴,看到她这么粗鲁地去草地里找止血药,找到止血药还算好点。
可要命的是,她竟然随便把上面的灰尘扫一扫,就直接扔进自己的嘴里嚼着,就这么敷着,难怪被赵玄胤说恶心了。
封浅浅赶紧把受伤的那只手给藏到身后去,然后擦了擦嘴,笑呵呵地道:“皇上,贱婢刚才嚼的是止血草药。这草药学名叫做仙鹤草。虽然它长得很是扑通,生长的条件也没有那么苛刻,但好在它止血的功效很不错。我们在受伤、擦伤而流血时,身上又没有什么紧急药物处理伤口的时候,便可以拿这个草药,放在嘴里嚼碎,再敷在伤口上,便能起到止血的效果。”
虽然对封浅浅这包扎伤口的手法不敢苟同,但赵玄胤对她所说的这个草药,很是新鲜。
因为赵玄胤装疯卖傻的事情绝对不能暴露,也因为这个原因,他平时绝对不能外出。
但好在他以过敏的原因,再加上封浅浅用玫红色纱布把自己全身包住,特别是他的脸,被纱布包住后,不是一般人是看不到他那纱布下面上神情是什么样儿的。
今天好不容易可以出来透透气,坐在亭子里的贵妃椅上,他气定神闲地看着蓝天和白云,身边就只有封浅浅在旁边伺候着,其他人都被李公公遣退下去了。
所以现在的他,向封浅浅讨教这等将身份的事情,其他人没有看到就好。
“咳咳咳。”他重重地再次咳嗽一声。
这段时间赵玄胤好像经常咳嗽的样子,难道他又是生病了?
龙体是何等尊贵,身为他的贴身御医,她万万不可懈怠。
“皇上,这段时间你经常咳嗽,您是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封浅浅一脸担心。
她担心的模样很是认真,不像是假的。
见赵玄胤不回答,以为他已经病得要说不出话来了,更是担心。
她便一步上前,抓起他的手,就想把脉。
“皇上,咳痰病虽然是小病,但要是您一直不看的话,很容易积少成多,导致出现种种不适,最后酿成大病可就不好了。贱婢给您把把脉,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说着,她两指一并,想要在赵玄胤的手腕脉搏处啊按住。
她可是还没忘记温云儿交给她的任务呢!
身为皇帝,这个年纪没有一个子嗣,想想就觉得很是奇怪。
后宫佳丽三千,如果说一位妃子的身体不行,生不出孩子,那后宫那么多女人,就没有哪一个可以生出孩子的吗?
可实现恰恰如此,后宫那么多女人,竟然真的没有一个女人为赵玄胤诞下龙子。
那最后问题,也就出现在赵玄胤的身上了。
身为皇帝,皇室的血脉是多么的重要,谁都知道。他的身体不行,要是不及时行医,最后酿成的悲剧可是他这个皇帝承担不了的。
之前他过敏,袒胸露背的,她给他诊脉的时候,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就如刀子一样,投射在她的身上。
那中如坐针毡的感觉,就好像是你要是诊脉一个错误什么,说不出相应的病症,那你就留着等死的节奏。
所以那会儿,她诊脉也不过是往过敏那一刻诊断而已,根本就不敢诊治他那方面行不行。
仿佛有什么东西触及了他神经,赵玄胤倏地缩回手,让她的手扑了一个空。
“朕没病!!”
不,皇上,您有病!
没病的话,没事有事咳什么嗽?
“皇上,小病不可小觑其威力,久而久之便可酿成大病。贱婢还是给您诊诊脉,看到底是什么回事儿吧!”封浅浅执意如此。
“封浅浅,你怎么婆婆妈妈的!”赵玄胤喝道。
不好意思皇上,贱婢是女人。
但这话,封浅浅不敢对之诉说。
“朕都说没病了,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啊?还是你……”赵玄胤眼神一狠,“还是你在逃避刚才草药的问题?”
不得不说,赵玄胤身为高处的人,总是能一眼看透她这凡人的小心思。
“哪有!皇上,你可冤枉贱婢了!”封浅浅小脸一皱,赶紧换上比“窦娥还冤”的苦相,“只是普通草药,贱婢能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说的没错。
他悻悻地瞪了她一眼,被纱布缠住的手不便,便两手把封浅浅那要诊脉的手夹住,无比嫌弃地丢开。
他抬眼,看她,一字一顿道:“第一,朕没病!记清楚了没?”
虽然心里极其不想承认赵玄胤没病,但她还是乖乖地点点头。
“第二,朕这手包得像个粽子,你确定你那‘妙手'能摸着脉?”
好吧,她给忘记了。她确实摸不着脉门。
“这第三,你看看你那手,才刚在充满各路鸟禽尿粪味道的泥土中深扒,脏兮兮的,还敢过来碰朕,你是不想活了是吗?!”
她低眼,伸出自己的双手一看。
并没有赵玄胤描述的那么脏兮兮的,但确实有一股除了仙鹤草的草药味儿外,还有一股别样的味道。
她立即展开嘴角的弧度,笑眯眯地道:“呵呵,好吧。那贱婢……”她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小溪水,“那贱婢这就过去洗洗手,把手洗干净再过来?”
他终于放下心来,淡淡地“嗯”了一声,摆手,让她前去洗手。
“等等。”封浅浅正离开几步,她又被赵玄胤给喊住了。
“嗯,那个……”他声音里有不一样的感觉,“洗的时候注意点受伤的手,快去快回,朕还有问题要问你。”
站在原地的封浅浅愣了一下,诧异不已。
赵玄胤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变相得关心她吗?
看来,赵玄胤还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冷血无情。
她心里爬过一丝暖意,如寒冬里好不容易出来的太阳光,普照下来,给你整个寒冷的心带来一股股暖意。
“好。”她欢快地应下后,便跑去小溪水那边。
赵玄胤躺在贵妃椅上,灿烂的阳光透过亭子的檐脚,暖意洋洋地打射下来,折射在他身下,很是暖人心窝。
虽然知道封浅浅的关心,是她的职责所在。
但她那认真镇真诚的的担心,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在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对方对他的关心,但最缺的是,那种关心中是有多少真心实意的,是那种非常真诚,实实在在地在为他担心,关心他的?
这种真诚的关心,很少,他知道。
没一会儿,封浅浅就洗完手过来了。
只不过在路上,她深思熟虑了一番。
看目前这个样子,温云儿交给她的任务,她是完成不了了。
只不过,赵玄胤说给她一个补偿,那她必须好好想一下这个补偿该提什么。
都说皇宫里的人,不管是女人,还是俺男人,特别是那些奴才宫女或是太监,伺候完主子后,没什么事情的话,就特别喜欢谈八卦。
这皇宫里最不缺就是八卦,只要你深入打探,便能打探到不得了的资深八卦!
而身为赵玄胤的贴身御医,谁的八卦都引不起她的兴趣,只有赵玄胤的,只有他的八卦才能引起她浓烈的兴趣。
谁叫她是人家的贴身御医呢。赵玄胤很多事情,她是不敢问的。
不敢直面问的话,那她对赵玄胤就永远都不了解。
虽然赵玄胤这疯病只是在装疯卖傻而已,但为什么会突然选择装疯卖傻这一条不归路呢?
既然选择了这条不归路,可他是谁,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赵玄胤,他一个装疯卖傻,正常是很难相信他会疯掉的。
可是他一装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对此深信不疑?
就连疑心非常重,多次过来搞突击的太后容氏最后对他终于疯了的病情深信不疑。
难道这其中没有什么现实性的原因做辅助吗?
虽然打探赵玄胤以前的“黑历史”说什么都觉得不那么厚道,但他总是欺负她,动不动就叫她倒立,她必须掌握他一手的八卦资料,以备不急之需。
后来,她打探到的八卦就是——赵玄胤曾经喜欢一个女人,那女人是温丞相的大女儿,名字叫温雪儿。
可奇怪的是,温雪儿现在竟然是当朝大王爷,也就是先皇的大儿子赵玄雍的未婚妻!
这八卦可不得了了。
当听到这则八卦时,封浅浅可是高兴得几天没合眼,每天晚上要打地铺,睡在地上的封浅浅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赵玄胤在床上舒服地入睡的!
总有一天,她必须掌握主权,把属于自己的那张可爱的床给抢回来!
可是现在,她除了这个基本关系的八卦后,其他八卦就再也挖不出了。
听那些奴才宫女们说了,赵玄胤跟温雪儿的这段感情,可谓是爱得轰轰烈烈,至死不渝。
可最后温雪儿为什么会是大王爷赵玄雍的未婚妻呢?
这其中缘由没有人知道,那些谈论八卦的宫女太监生怕祸从口出,也不敢再多嚼舌根了。
而赵玄胤这次装疯卖傻,许是借上了这段失恋,一下子就“疯”了。
也很巧,很多人都觉得这皇帝失去最心爱的女人,导致身心受不了,加上每天为国事劳心劳肺的,才一下子就疯了吧。
这推断非常合理,逻辑也非常缜密,难怪赵玄胤的发疯没有得到四面八方的怀疑,敢情是很多人都认为,赵玄胤这是因为失去心爱之人,痛心疾首便发疯了。
“哎,这本应该是一段情深佳话,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这个结局呢?难怪赵玄胤装疯卖傻了,也难怪,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要嫁给自己的大皇兄,想想就觉得心都碎了吧。”封浅浅站在小溪水旁边,自言自语道。
所以,这事儿该不该向赵玄胤问一下?
可是……
这事儿在他的心中绝对是一道深深的伤疤,她要是再提起来,揭开他的伤疤,他一个发怒,会不会把她拎起来,直接扔出去啊?
——那画面太惨,她不敢想。
“封浅浅,你还磨磨蹭蹭什么呢,收拾好了没有?!”赵玄胤那讨人厌的声音响起。
闻言,封浅浅吓得脚下一踩空,差点跌进小溪里。
好在她身段的韧劲儿够好,才免遭于此。
真的是,这皇帝老子可算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虽然有万般不情愿,但她还是快去折回去,笑脸相迎。
“嘿嘿嘿,皇上,可有什么吩咐?”封浅浅艰难地扯开嘴角两边的弧度,急忙迎上去。
他冷冷的视线瞥了她一眼,视线最终落在她的手上,“洗干净了吗?”
“嗯嗯,洗干净了。”说着,她伸出双手给他看。
“怎么那只手没有洗?”
她低眼一看,发现他说的是受伤的那只手。
“这只手受伤了,虽然已经敷上草药止血了,但伤口毕竟还比较深,患处绝对是不能碰水的,否则很容易因为感染而导致伤口溃烂。”她如实说道,“所以皇上,您一定记住,凡是伤口都不能碰水,一滴水都不能碰,否则只会加重病情,知道了吗?”
许是经常对待病人,封浅浅都是习惯性地温声细语与之诉说一些注意事项。
她下意识就这么做了,可却忘记了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当今皇帝,她这么把对方当成脆弱的普通患者,肯定会很别扭的。
果然,赵玄胤闻言,不用看他脸色就知道,就很别扭了。
“呵呵,皇上,您刚才说要问贱婢一些事情,您想要问些什么,尽管跟贱婢说,贱婢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了缓解尴尬,封浅浅赶紧转移话题。
“嗯,是这样的。朕就想问,你刚才抓的那个草药,你说它叫仙鹤草,是具有止血的功效,那还有其他功效吗?”赵玄胤从贵妃椅上坐直了身体,看着她,认真问道。
封浅浅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