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担心,其实他早就担心他了。
黄昏时分,她被太后容氏叫走,他确实很担心。
不仅担心她会不会说漏嘴,更是害怕她会不会被太后危及生命。
今晚过来,其实他不想承认——第一,过来询问下太后容氏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这第二,自然是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出事儿。
“放心,容氏目前是不会除掉你的!因为还没达到她的目的,她是不会除掉任何一个对她来说,还有利用价值的人。”赵玄胤转正头,把投在她脸上的视线的转移开来。
闻言,封浅浅可算是放下一半的心了,“皇上,您真的确定贱婢目前没有生命安全吗?”
他闭上眼睛,神情淡定地淡淡“嗯”了一声。
“哦,那就好,那就好。”得到确定答案,封浅浅终于放下心来了。
“天色已晚,得就寝了。你不得叨扰朕,不然……”他猛然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她,在脖子下比划“咔嚓”的动作,严厉放着寒光,“杀无赦!”
他眼里表达的意思很明显,再打扰他休息,就等着收尸吧。
封浅浅心里那个颤巍巍的,咽了下口水,认怂道:“好的,好的。”
说着,封浅浅就转身离开了。
不过,在她快要走到门前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丫的,赵玄胤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在这里过夜?!
这漪澜殿是她的寝宫,他这么过来霸占她的床,她上哪儿睡去?
她气呼呼地转身折回去,站到床边,看他已经闭目养神,为了不得罪他,笑着质问道:“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很快就回道:“就是你看到的意思。”
你——
“可是,这儿是贱婢的寝宫,简陋粗鄙,皇上您这儿休息,怕是折损了您的颜面。”
“没事儿,这边没人路过,基本是没人看见的。”
“可是,这儿不是还有小翠吗?要是被她看见了,那您的病情就瞒不住,这样也不太好吧?何况,这样与您的共处一室,贱婢很怕宫中人会对贱婢展开无次数的人身讨论和攻击,到时候恐怕会有损您的颜面。”
封浅浅装出一副为他着想,鞠躬尽瘁的模样。
赵玄胤依旧闭着眼,淡淡回道:“怕什么,被他们说,是你的荣幸。还有,朕的病情会小心保护好,断然不会让其他人知道。既然没人看见,你怕他们作甚?”
可是……
“可是,这漪澜殿是贱婢的寝殿!这里只有一张床,您让贱婢今晚睡哪儿啊?”封浅哭诉道。
他睁开眼睛了,转头看向封浅浅,瞅着,“第一,这宫殿是不是朕的?”
“哈?”话题转变的太快就像龙卷风,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没错,这皇宫里的任何东西都是你的。”
“既然是朕的,那朕想在哪里留宿,你可以阻挡的了?”
“……阻挡不了。”
“很好,第二个问题。这床是不是朕的?”
“……是……的……”
“既然是朕的,朕不应该随便睡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既然可以,就不要跟朕废话了!今晚朕就睡在这里了,你要是敢有异议,朕保证你以后的日子非!常!难!过!”赵玄胤瞪了她一眼。
他的话还没说完,封浅浅赶紧上前讨好,“嘿嘿嘿,皇上,您睡,您睡!”
虽然表面笑呵呵的,但她心里已经气得牙痒痒的,磨的牙都快断了。
说着,她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磨磨牙,握住气愤的小拳拳,转身向门口离去。
“等等!”这时,赵玄胤忽然出声。
仿佛在浩瀚的海洋里,在感觉自己没有得救,但忽然碰到一位英雄,过来说,他要救你时的那种激动的感觉,把她整个灰暗的世界都瞬间照亮了。
“你想去哪儿?”他问.
封浅浅时刻告诫自己,不要急,不要表现的过于激动。
她猛然转身,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他那边走去:“皇上,这里唯一的床已经贡献给了尊贵的您,贱婢自然要出去跟小翠挤挤了。”
“笨死!”他眸子蕰着无奈的神色。
“哈?”她被骂了?
“你去跟小翠挤,那要是小翠问起,你为什么不睡在自己的床上,反而去跟她挤。小翠问起,你怎么回答她?”
“我——”
好吧,她确实没想好。
这个皇宫里的所有东西都是赵玄胤的,他说睡哪儿就睡哪儿,她一个贱婢自然不能过问。
她唯一要做就是,主动让出自己的大床,让赵玄胤自个儿享受去吧。
“如果你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小翠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赵玄胤低眉,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封浅浅走过去,站到床边,出奇地跟着他的思维,愣愣问道:“她什么想法?”
“你有病!”他性感的嘴唇里紧紧抿着,却溢出最冷漠的话语。
“你——你才有……”封浅浅差点脱口而出,却被他一个厉色眼神给堵回来了。
赵玄胤,你才有病!
她心里默默诅咒。
“敢在心里诅咒朕,不想活了?”他又威胁道。
封浅浅吓得赶紧掩住嘴巴,惊恐地看着他,步步后退,颤抖着手指指着他:“你你你——”
“是不是觉得朕很厉害,很牛逼,竟然能看透你内心的话?”赵玄胤从床上坐起。
她疯狂点头。
点完头后忽然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儿,又疯狂的摇头。
她要是点头了,那不是间接性承认自己在心里诅咒他了?
赵玄胤冷笑一声,下了床,逼视她,一步一步地向她逼近——
“说真的,你不适合在皇宫中生存。虽然你生的一张巧舌,能说会道,但,那又怎么样?你还是一个没有见过大场面的女人,一遇到什么事情,你就感到惊慌失措,心里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了。”赵玄胤说这话的时候是语重心长的,已经摒弃了之前的冷漠和嘲讽,甚至隐隐的笑意。
他是认真的?
封浅浅噗嗤笑开了,但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
“呵呵呵,皇上,有话好好说,贱婢身单力薄的,真的承受不住您一掌啊!”封浅浅又在深刻思考自己是不是在哪里做错了。
“朕跟你说的这些都是认真的,你怎么就听不明白?”他眸子陡然蕰着一层怒气。
“我……”她一时语噎。
谁跟人说话是这么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啊?
他每天到底有没有在照镜子,有没有看到自己这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呦?
“皇上,您望了吗?贱婢本来就不是皇宫里的人,能进宫也完全是因为张德张公公把贱婢抓进来的。贱婢对进宫这事儿完全是懵逼的!”
她知道自己怎么说,他又该生气了。
但今天他既然难得这么认真地跟她说话,那她也该对他实话实说,把自己内心的想法给表达出来。
“你意思是说……你根本就不想进宫?”他语气开始变得危险。
难道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她进宫前的种种事情吗?
封浅浅不管他爱不爱听,就把她怎么被张德抓住,对方不顾她的反对和怒号的声音,独断地把她撸进宫中给他治病。
语末,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皇上,既然贱婢已经站在您这一边,那贱婢就该把贱婢进宫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您,这样才不枉费您对贱婢的保护!”
说起拍马屁的能力,赵玄胤见到的第一人是封浅浅。
赵玄胤早已对封浅浅的身世、家庭背景包括她是怎么进宫的所有事情已经调查地一清二楚了。
对于封浅浅说的这些,他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情。
但他心里还是被什么东西拂开了一层东西一样,瞬间明朗了许多。
对于他却调查得知跟她主动说出来的两种,是不同的概念。
对于自己说出这些,赵玄胤并没有感到惊讶这一点,封浅浅感到有些疑惑。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过来了。
难怪赵玄胤会第一时间就那么相信她,愿意选择她跟自己站到一起,那一定对自己的身世和背景展开了全面的调查了。
身为堂堂的帝王,多疑是最基本的。
“贱婢深知,在皇宫中,贱婢如果不站在您的身边,那贱婢这等毫无背景的人,恐怕是活不过出宫的那一天。哪天在哪里横尸也还不知道呢。”封浅浅看着他的眼睛,无比真诚地回道。
闻言,他淡淡笑开了,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在这暗黑房间里,如同一道璀璨的光忙。
“那你怎么不选择太后容氏那边,反而选择了朕这一边呢?”
他虽然笑着问,但封浅浅还是能感觉到,这个问题压力特别大,她要是回答的一个不恰当,就等着被撕吧。
封浅浅在思考怎么回答他才好。
“嗯?”他眼里幽深地不见底色,如同一摊深渊,你不知道前方有多深,但知道,如果掉进去,有的只有粉身碎骨!
所以她必须慎重选择。
“因为……”她踌躇了一下。
“说啊!”
她闭眼,深呼吸,大声喊道——
“因为您长得俊美!”
他愣在原地。
啥?
她猛地睁开眼睛,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后,尴尬地简直想钻进地洞里。
天哪,她在说什么呀?!
什么因为他长得俊美,她才选择他的啊!
这简直就是她这一辈子说最无耻、最羞愧、最流氓的话!
天哪,请劈下一道雷,把她给劈死吧!她真的不想活了!
太丢人了……
封浅浅脸上神色变化莫测,一会儿是哭,一会儿是笑,一会儿又是懊悔不已,一会儿又是想上吊的样子,一张小脸上,丰富多彩,简直可以堪比世界最大戏剧脸。
他噗嗤一声笑开了,那笑声简直一声声回荡在耳边,魔性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