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柳絮嘤咛一声，随后睁开了眼。
但见四周光芒昏暗，唯有一颗嵌在石壁上的明珠发出的柔和光芒，给周围添了些许光彩，空中有梨花暗香，悄然飘浮，沁人心脾。
而柳絮却是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石室之中，躺在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人的腿上。
柳絮看着那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庞，此时正在闭眼微睡，脸上却是颇为苍白。
柳絮心中升起几分异样情绪，但这时，那人却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突然睁开了双眼，那双清亮的眸中，带着深深的疲倦，他看了柳絮一眼，淡淡的道：“别看了，是我，段奕。”
见柳絮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段奕颇为无语，只好道：“师妹若是看够了，就起来吧。”
柳絮深深地看了段奕一眼，想站起来，却发觉身体空空荡荡，力气十不存一，想站起来竟是有心无力。
但柳絮却是深吸一口气，贝齿紧咬，用体内仅存的力气，慢慢地将身体撑起，靠在了山洞的石壁之上，微微地喘着气。这一简单的动作，柳絮竟是用了整整三十余息才完成。
段奕在此过程中，也没有出手相扶，只是目中带着几分赞赏之色地静静看着。当柳絮坐起后，段奕欲要站起，只是
身子刚动了一半，却发现自己消耗的预想的还要严重，身体透着一股无力感，便无力地跌坐下来，默然片刻，才道：“算了，我还是坐着吧，师妹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柳絮看了段奕良久，刚要说些什么之时，眼角余光扫过自己腹下衣裙阴。部之处，竟是一片殷红，不禁脸色大变，开始检察起自己的衣物起来。
“不用看了，那是我的血。”段奕见柳絮如此动作，有气无力地道。
柳絮检查好自己的衣物，发现并没有任何松动时，心下一松，听到段奕此话，并没说话，只是一双如此星光般的眸子直视段奕，颇有几分审视的意味。
段奕见此，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找到你时，你已经中毒了，虽然我杀了那老毒物，但却没有从她身上找到解药，但我的血能救你，所以我就喂你喝了。但你喝到一半就吐了。你不要问我为什么会吐到那个位置，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柳絮闻言，那双眸子几分窘迫之色一闪而过，只是仍盯着段奕。
段奕叹息一声，有气无力的道：“师妹若是不信，那不妨看一下自己的手，现在你的脸也是这样子的。”
柳絮悚然一惊，想起什么似的，向自己双手看去，便是心中寒意彻骨。
只见那原本皎洁纤柔的手，不知何时，竟变得沆沆洼洼，通体赤红，有无数色泽深红狰狞的裂纹遍布整个手臂，竟变得与那狰狞老妇一般无二。
柳絮看着自己的手臂，神色僵呆，有了片刻的沉默，忽然间，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站起将身上的衣裳撕掉，动作歇斯底里。
段奕目睹此幕，眼角急跳，但却是沉默着，不发一言。
一具通体赤红沆洼干枯，表面遍布无数狰狞裂纹的胴体出现在段奕面前，恐怖异常。
柳絮目光惨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良久，才收回了目光，落到段奕身上，见他容貌美丽，就如往昔的自己，心中更是刺痛，注意到段奕那低垂的目光，忽然声音嘶哑，歇斯底里地喊道：“很丑陋是吗？以往你们男人那种恨不得将我剥光的眼神哪去了，现在为什么不多看我一眼？”
段奕目光低垂，不忍对视柳絮那心如死灰的目光，但柳絮的目光却是刀子一般盯着他，让他心中竟也有几分痛意。
良久，段奕抬起头，直视柳絮那倔强的眼神，轻声道：“不丑的，只是没以往漂亮罢了。”
柳絮不语，仍是死死地盯着段奕。
段奕轻叹一声，深吸一口气，在柳絮逼视的目光中缓缓站起，在她渐变得惊愕的眼神中。将她的身体轻轻拥入怀中，声音中带着深切的关怀，轻声道：“不丑的，大哥还会骗你吗，不要伤心了好不好，又不是好不了，来，给大哥笑一个。”
下一刻，柳絮那带着僵硬的身躯渐变得柔和，竟真的笑了，然后紧紧地抱住段奕，又哭了起来。
柳絮的哭声尖锐嘶哑，异常刺耳，但这哭泣声，却似是落在了段奕心底最深处的那一片柔软之地，竟觉得这哭声也是颇为动听。
片刻之后，柳絮最终哭够了，轻轻推开段奕，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套新的衣裳，毫不忌讳地在段奕面前穿了出来。
段奕则是虚弱地坐了下来，脸上倒是有些尴尬了，但却是毫无诚意地道：“师妹，你可否转过身去再穿，你如此豪放，李师弟若是知道了，还不活劈了大哥。”
“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我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那种人又怎会再喜欢我？”柳絮轻笑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自嘲与凄切。
段奕闻言，有些愕然地看了柳絮一眼，却见她目中清澈淡然，一如既往，倒让原本想安慰她几句的段奕心中无语，斟酌了片刻，段奕才道：“李师弟他是长情之人，就算师妹变不回去，李师弟他也。。。”
段奕尚未说完，柳絮却又笑了，笑容中满是苦涩，道：“师兄，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段奕一时噎住了，耸拉着头，嘀咕道：“其实我也不信。”
柳絮轻叹一声，没再说话。
一小会的沉默过后，段奕才道：“师妹何必如此悲观，你又不是回愎不过来。”
柳絮将衣裳穿好，淡淡道：“那个老妇名叫芳华，自称药仙，但在修炼界却是被称为毒妇。此人本是四法宗的亲传弟子，对丹药一道造诣奇高，在宗内也是深得四法宗长老器重。但后来或许被人下了毒吧，才变成了那副样子，再后来叛出了四法宗。此人原本是一名貌美如花的爱美女子，中了毒之后自是想研制解药，回愎以往形貌，当时的四法宗也是为此费力不少，虽然最后，那毒是解了，但那容貌却是变不回去。如此多年过去了，她仍然是那副鬼样子。不过解药没炼出来，倒是将那种毒药还原出来了。以四法宗对丹药一道的造诣尚且如此，师兄觉得我还有可能吗？”
段奕忽然沉默了下来。
柳絮见此，也是默然，慢慢坐了下来，忽见地上摆放着一部古籍、一个储物袋与两柄功德小剑，还有一些灵石与杂物。
柳絮眼波一闪，拿过那古籍看了一眼，便见封面上那几个显眼的古字：天地奇物录。
柳絮翻了翻，便翻到了其中一页，那一页折有折痕，上面所述的，正是一种名为炼狱蛇的奇物。
柳絮看了几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师兄刚刚说，是你以自身之血，才救醒于我？”
“不错。”段奕淡淡地道。
“那你的血，为何会有如此功效？”柳絮双眸一亮，声音中带着几分激动的道。
段奕低垂着眼帘，不言不语。
柳絮见此，意识到什么似的，激动慢慢冷却下来，但一双眸子却是越来越亮，紧盯着段奕。
良久，段奕才抬着头，深吸一口气，无奈地道：“原本我是想找个借口蒙你的，不过你这么聪明，还是算了，你翻到后面看吧，后面还有一页有折痕的。”
柳絮神色一动，动作有些慌乱地将手中的古籍，翻到了后面，果然其中一页有折痕。
片刻后，柳絮放下书籍，看向段奕的目光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段奕目光有几分异样，看向柳絮，轻声道：“舍利子，仍传说中佛界高人，进阶至大乘境界，一身功法精力愿力所凝结之物，当然了，佛光寺的如来经，若是能修炼至自在天的境界，也是有那么几分可能提前凝结的，这也是如来经被称为世间第一炼体功法的缘故。舍利子乃世间至圣之物，持有者会受到其中圣力之影响，对肉身有潜移默化的改造之力，渐渐百邪避易，万毒不侵。我也不知你是幸或不幸，虽然你中毒了，但舍利子能救你。而拥有舍利子之人，除了那些高僧，我恰好也有一颗。至于能不能让你回复以往容貌，愚兄只能说你喝了我的血后，你肌肤上的赤红之色，却是褪了几分，也变得饱满了些。”
柳絮神色一震，赤红狰狞的脸上闪过几分动容。
“你不要高兴太早，就算我的血真能让你回复，但按这个进度来看，就是把我的血喝光，也不足以让你变回去的。”段奕将柳絮的神情收入眼中，淡淡道。
柳絮闻言那双眸子又黯然下来。
段奕见此，心中又有些不忍，又道：“你也不用太悲观，过了几天，待我元气恢复一些之后，会再分出一些精血给你，如此二十余次之后，应该能让你回复如初了。”
良久，柳絮忽然轻叹一声，道：“师兄，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