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赵玊和沈贞在羊肉馆内吵了一架后,赵玊就兀自忙着自己的大理寺丞的新差事,将自己所有的精力全都扎在了大理寺里。
之前徐老布置给她的三天内整理完十五张卷宗的工作,也被赵玊出色地完成,甚至是提前完成。就在第三天的晌午,赵玊将整理好的卷宗安安静静整整齐齐地放在了徐老的案头上时,一直严肃脸的徐老在看了之后,终于第一次露出了和蔼欣慰的目光,连带着对赵玊说话时候的语气都柔和了很多。
徐老看向他:“尚可,只是以后还要切记,整理线索时,须用特殊记号标记则个,好让查看卷宗之人第一时间能寻出线索归纳处,以此可精简查探时间。”
赵玊一副虚心模样:“下官谨记。”
徐老便又吩咐了赵玊开始查看最近两起尚未解决的案件,让赵玊开始参与探案分析中来。
接过徐老递过来的两大张案卷,赵玊便十分乖巧地做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仔细研究起来。
且说第一起案子,正是一桩杀人案。
京城八大胡同内,遍布无数青楼酒肆勾栏院。上等姿色下等皮肉,应有尽有。其中有家名为探月楼的青楼馆子,却是全京城都出了名的销金窟,无数风流才子绝色佳人在这豪华青楼内,上演着一出出旖旎故事。
说俗也俗,此案中被害人正是探月楼内的一名当红名妓婉柔,被杀日于七日前,只是死地莫名其妙,婉柔在探月楼内和众位姐妹们一齐用午膳时,吃着吃着就七窍流血,死得凄惨无比,也分外莫名其妙。
所有人全都懵了,怎么好端端的人,上一秒还活蹦乱跳地和芍药温香讨论着何处的胭脂水粉最好上色,下一秒人就这么没了,当真容易引起人的恐慌。
发生命案,对青楼来说却是大忌讳的事。老鸨柳妈妈当即命令所有人全都不得声张,由她偷偷处理了尸体,再给笔钱给婉柔家人当是封口费,这件事也便这么过去了。毕竟青楼女子的命,并不值钱。
本身就是个卑贱胚子,就算死了,给笔钱打发了,也便是了。
可谁知,在婉柔下葬后的头七那日夜晚,无数恩客在探月楼内都看到了婉柔,穿着最喜欢的粉色鼓裙,头梳堕马髻,插着红花簪,在自己生前的房内唱着小曲儿,一边勾着来往的恩客,让他们去她房内去……
不明真相的恩客之中,还真有一位就被婉柔给迷惑了,当场就入了婉柔的房间,打算和婉柔共度良宵。吓得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一名龟公连忙跑去禀告了柳妈妈。而等柳妈妈脸色惨白地率领着一群人赶来这边时,却终究迟了一步,只见当时间婉柔的房门突然就直直打开,然后那名恩客的身体就这么直挺挺得倒在了地上,脖子上还有两个大大的血窟窿。
事情到了这一步,探月楼是开不下去了。柳妈妈当即决定关门整顿,可那名恩客已经死了,且这恩客的身份还大有来头,正是从六品的光禄寺署正文深文大人的弟弟,文根。
文大人莫名其妙死了弟弟,这笔账当然是算在了这家青楼的头上,于是在事发后的当天,也就是四日前,文深就跑来大理寺,要大理寺彻查此案,给他弟弟一个交代。
看完了这个卷宗,赵玊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发寒,她不由得对身侧的吾仁问道:“这件案子,如今进展到哪一步了?”
吾仁道:“刑部正在初步在探月楼探查,只是查探的结果并不理想,很快就会开始第二轮排查。”
赵玊略沉吟,道:“头七那日,当真是看到婉柔本人了?”
吾仁道:“已问过了许多在场人,众人全都肯定那就是婉柔本人。”
赵玊道:“可婉柔都已经死了……”
吾仁道:“此案的重点,便是要从婉柔家人身上着手。只是……”说及此,吾仁皱起了眉来。
赵玊道:“只是什么?”
吾仁道:“只是婉柔的家人在拿到柳妈妈给的抚慰金后,便被柳妈妈将他们都赶到附近的陈县去了,目前为止还没有她家人的消息。”
赵玊眉头皱地愈紧,这桩案子太怪了。想了想,赵玊又说道:“文公子的尸体验了吗?”
吾仁道:“已验过了,确实是被撕咬脖颈而死,仵作的呈报上书,文公子的脖颈动脉被生生绞断,十分凄惨。”
说及此,吾仁又说道:“小的现在就去将仵作呈报拿过来。”
一刻钟后,赵玊看着吾仁拿过来的尸检报告,陷入了沉思。
报告上写,文公子的尸体除了脖颈处的致命伤,以及下体也有不同程度的受伤;手指缝内有腐肉状物体,除此之外,便无别的线索了。
赵玊放下报告,揉了揉眼睛,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也不知那些神探们是怎么做到成功地抓
住凶手的。
将这一卷卷宗放下,赵玊又拿过另外一张卷宗,粗略扫了一眼,这一张卷宗所讲述的却是北城张员外家的财产分割案,此案倒是不难,只需大理寺稍作调解便可解决。
重新抽回第一张卷宗,赵玊反复看了好几遍案子经过,想着傍晚应当是要去八大胡同看一看才是。
而赵玊在忙着探案,沈贞却依旧在一大堆的内阁奏折里忙着国事。
再过几日便是皇上生辰,今年也是由沈贞主策宫宴。不过这种事内务府最是拿手,沈贞直接将此事托付给内务府,便算是完成了任务。
这段时日倒是国泰民安,除了边界处吴越小国不太安慰,便没有什么太大的麻烦事。无非便是朝堂上众位大臣之间的尔虞我诈,沈贞早已不吃那一套,任凭他们因着十亩田地,又或者是几处商铺闹翻天,他作壁上观权当是赏八卦了。
只是沈贞正在和群臣周旋往来的时候,就收到了大理寺那边的消息,说是永邑王接了桩案子,此刻正在为这桩案子烦恼呢。
沈贞当下却并无什表示,只是面色平静地让禀告人退下,便继续淡漠地看着手中的奏折。
只是他在这一页看了许久,也不见他翻页。直到身侧的张阁老好意提醒,才让沈贞回过神来。
沈贞放下奏折,眯着眼睛看着文渊阁外,今日阳光甚大,正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可他眼前却又浮现出婉柔的赵玊面容来。杏眼娇唇,气质泠泠,似乎正在艳阳下望着自己笑。
他心底便弥漫出一股浮躁来,抿着嘴唇走出了文渊阁,朝着宫外的位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