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赵玊一大早就起了个早,天还未亮的时候就出了永邑王府,朝着大理寺而去。幸好大理寺距离永邑王府并不算远,就算只是走路,也不过是两炷香不到的工夫。
大理寺丞乃是个小官,是不用上早朝的,所以赵玊只要日常去大理寺报道就好,并不需再赶着去宫内上早朝。虽说听上去似乎还被降职了,可赵玊却降职降的心甘情愿,毕竟终于可以不用再面对阴阳怪气的大将军和心机深沉的沈贞,已经是不幸的大幸了。
此时的京城尚且还被蒙蒙亮的微光给笼罩,天气微凉,赵玊紧了紧身上的官袍,等走前方拐角处时,便停了下来,在小摊上买了碗云吞面。
也不嫌这小摊太过简陋,绝色的少年郎就大咧咧地坐在摊子上,一边吃着面,一边哈着气,仿若在吃什么人间美味。
而付朝书经过此处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一个身着绛紫色冠幅的俊秀男子,吃着这路边小面,竟也被他吃出一股出尘的意味来。
不知怎的,他脑海中却是冒出了一句诗来: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大抵是见自家爷拉开了轿床帘子看了许久,身侧的李三弯腰附耳道:“爷,可是要上前去打个招呼?”
付朝书淡声道:“永邑王今日要去大理寺入职第一日,自是不便叨扰。”
李三连连点头,便又命轿子继续行走。
只是在轿子离去前,付朝书又掀开帘子看她一眼。半晌,眸中闪过笑意,便又恢复正襟危坐。
赵玊坐在摊子上吃完了面,便继续朝着大理寺走去。才刚到大理寺,便有一位侍从打扮的人迎了上来。对赵玊作揖道:“属下正是您的随从助手,已在此等候你多时了。我名吾仁,赵大人唤我小吾便好。”
吾仁年纪不大,约莫十七八岁的光景,模样周正,瞧着便是个好相与的。
赵玊暗自打量完毕,便对着吾仁露出了一个笑意,说道:“本官名赵玊,久仰。”
吾仁只觉得眼前人这一笑,仿若姹紫嫣红的开出了满室的花,不由让他涨红了脸,竟是有些不敢再看她。
他慌忙低下头去,一边朝着大理寺内走去,一边道:“赵大人往这边走。”
大理寺乃是负责刑事案件审理重要机构,和刑部、督察院并称‘三司法’。只是各自侧重点不同,刑部主负责刑事案件审理,大理寺主要负责案件调查,而督察院则主责官员调查,类似贪墨、贪赃枉法之类。
若是遇到重大案情,则会由则三司法三堂会审,若是还是裁决不出,则再上报圣上,由圣上决定。
总而言之,三者之间算是各司其职,相辅相成。
大理寺甚大,正中乃是大理寺重地,审会堂;和审会堂紧密相连的,则是大理寺的卷宗所;而会堂右位置,则是大理寺卿的办公之处;而左位置,则是大理寺少卿的办公之处,再往后,则分别是大理寺正二人位置,大理寺丞六人办公处,最后位的,才是大理寺主簿、狱丞、和司直的地盘。
眼下,吾仁便将赵玊一路带到了大理寺丞的办公处。这大理寺丞的的办公地点虽不大,但也已经十分够用。一共摆放了六张案桌,案桌外则是六张书架,上面基本都是摆放着当下尚未破案的卷宗,好供寺丞们随时探案调查。
赵玊才刚进入了这一处,吾仁便依次对着赵玊介绍了剩余五位寺丞,算是初步熟悉了自己的同僚。
而倒数第二张的桌子,就是为赵玊准备的。只是这张桌子上堆放了满满当当的卷宗,让赵玊有些目瞪口呆。
其中一位年纪偏大,看上去颇为严苛古板的老寺丞徐老,这才从自己的伏案中抬起头来,看向赵玊,眯着一双老花眼道:“赵大人,需要重新整理案情线索的卷宗,我已放在你的案头了,接下去就麻烦赵大人将这些卷宗重新整理一遍,三日后交给我。”
赵玊脸色微变,嘴巴张了张,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呢,却就听这位徐老又道:“既然入了大理寺,自是要按大理寺的规矩走。赵大人,您不会不愿意罢?”
赵玊被他堵了一堵,脸上却已扬起了得体的笑容。她负手而立,说道:“自然不会。这个都是本官应该做的。岂有不愿意之说。”
赵玊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位置上,便开始干起了活,再无二话。吾仁一开始还有些担忧赵玊会不开心,便一直守在一边,一边教着赵玊如何查看卷宗,一边低声道:“赵大人,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随时问阿伍,小的随时都在。”
赵玊随手拿过的这张卷宗上,就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无数的蝇头小字,赵玊眯着眼睛看了许久,又按照阿伍说的方法重新将卷宗上的案子理了一遍,这才终于有了些思路。
拿过一张干净的卷宗,将旧卷宗上的案子从头开始事无巨细地一点点重新理一遍,又将所有的线索一一排好,这才算是完成了第一份卷宗的整理。
而等赵玊再抬头时,却发现时间已到了未时一刻。放下狼毫笔,赵玊揉了揉脖颈,只觉得自己的脖颈处酸涩得厉害。阿伍此时从旁边一路小跑而来,跑到赵玊身边才停下,对赵玊道:“此时午休时辰都快结束了,只是见赵大人这般用心,便不叨扰您。”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她,“此乃小的去给您买得的饭盒,小的只看着打了几样菜色,却不知赵大人到底喜欢吃些什么,还请赵大人今日将就则个。”
赵玊忙了一个上午,早已饿得发慌,此时听吾仁这般说,自是连连感激,便接过饭盒在附近的耳房内用了膳。
用了膳,又喝了茶,赵玊终于觉得自己的精力又回来了。休息稍许便又重新回了伏案前继续办公。
只是赵玊在研究这些卷宗时,却觉得这大理寺不愧是掌管大齐案情纠纷的地方,光是放在她桌子上的卷宗,记叙的故事都是一个比一个精彩。
比如说此时这一封,正是讲述的一宗毒妇弑夫案。却说锦州常县有位貌美如花的少夫人,嫁于当地一员外为妻。员外待妻宠爱有加,深爱无疑,可妻子却偷偷得和员外弟弟暗度陈仓,甚至还和员外弟弟一齐下毒杀了这位员外。且杀了还不算,甚至还占了员外的所有家当,给员外弟弟做生意。可惜生意没做成,这弟弟倒是又给自己纳了好几名美娇娘,将这位少妇废了手筋脚筋,手段简直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