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晨时,永邑王府。
赵玊坐在后花园,看着眼前着一片靡靡绯色,正是大盛而开的三色堇和蝴蝶兰。朵朵姿态艳绝,在初晨的日光下反射着迷人的光。
陈陈在一旁伺候赵玊,一边扇着芭蕉扇,一边偷偷打量自家王爷的面色。
赵玊这几日的心情确实不甚好。此时自然是沉着脸,一双眉头都皱成了一处。
自从前几日太后寿辰上,她的赐婚被沈贞给搅了局后,赵玊便直接上了奏折要求回归封地,并又隐晦的表示自己的性取向实在是有些异于常人,求皇上不要勉强她。
可那道折子入了宫都三日了,皇上却一点表示都没有,可见皇上确是铁了心得不让赵玊回归封地。
整个大齐,就属永邑王的封地最是富饶强壮,皇上亦一直都存了削藩的心思,加之宫中的那几位皇子殿下,哪一个对着赵玊时不是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看她不顺眼的人可实在是太多了,偏偏她又斗不过他们。
赵玊越想脸色越难看,一切却是如沈贞所言,她赵玊虽是封地之王,可在皇家面前,却终究还是一颗碍眼的棋子罢了。
陈陈见赵玊面容愈阴鸷,不由小心翼翼,可就当此时,就见赵玊突然站起身来,凉声道:“备车,去万佛山。”
万佛山上万佛寺,正是沈贞嘴中所说的一心大士的修禅之处。
一心大士乃是万佛山的住持,乃是个得道高僧,在整个京都的贵族圈内,享有相当高的名誉。加之宫内太后娘娘亦是在每年年关都会入万佛寺清心听经三日,便愈加成了万佛山成了贵族小姐们礼佛上香的不二之选。
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前行,不过两柱香的时间,便已停在了万佛山的山脚。
下了马车,赵玊和陈陈沿着上山的窄道一路上前,等到了日头升高时,方才走到了万佛寺门口。
此时天色已是十分炙热,头顶太阳曝晒着一切,此时赵玊浑身已冒出了一层薄汗,鼻尖上的点点汗色不添狼狈,却将她的容貌衬上了一缕烟火气。
入了万佛寺,一路向前而去,赵玊伸手数了数,便直接走到了往前第三棵的迎客松下,专心等着人。
只是她都已经到了,却不曾想沈贞竟还没到。今日是休沐日,沈太师应该不会诓骗她,难不成是沈太师来得太早,在这儿等她许久却始终等不到人,就先走了?
赵玊也懒得胡思乱想,横竖她已经来了,并没有爽约。
陈陈在他身边低声道:“公子为何会来赴约?那沈太师根本就没出现,没准他是故意耍人玩呢。”
赵玊看了眼陈陈白净的脸颊,终是笑道:“本王赴约,自有本王的道理。”
如今她既想要在自己的性取向上做文章,那么最好的对象便是沈贞。其一是因为前几日在太后寿辰宴上,她已和沈太师传得暧昧不明了;其二,今日她再来赴约,此事只要传出去,就能将她和沈贞之间的暧昧关系打上个石锤,让太后不好对她的婚事下手;其三,沈贞乃是个皇家最憎恶的佞臣,臭名远播,若自己和沈贞之间的暧昧石锤打得越多,皇家便会愈忌惮。一个是他们最讨厌的奸臣,一个是最为忌惮的藩王,这二人若果真搅在了一处,那无异于就是狼狈为奸……想来,皇家自然也就会早日放赵玊回归封地了。
毕竟这种男人之间的爱情,想来只要他们隔得远远的,就算他们之间再爱得死去活来又如何?再深的感情也架不住山高皇帝远,异地恋什么的,必须得是情侣的克星!
只是永邑王赵玊的名声亦是十分响亮,就连京都街道上的三岁奶娃都知道永邑王艳绝天下,十分俊美。所以此时赵玊带着陈陈往这万佛寺的树底下一站,不出稍许,这不断往来的香客们便全都注意到了她。
贵家族的小姐们反复在赵玊的身边走来走去,时不时地飞来几张帕子,好让自己找到一个和永邑王搭讪的机会;而男子们则亦是用一道道或探究或微妙的目光看着她,大抵是听闻了之前太后寿辰宴上传出的永邑王是断袖的缘故。
总的来说,大抵可用四个字来概括:男女通吃。
被人围观的感觉很不好,可也无可奈何。毕竟路就开在这,总不好叫别人不准走罢?横竖这路也不是她永邑王开的啊,所以陈陈纵然心里不快,却也只好忍着。
眼看太阳越来越毒辣,陈陈身为正值青春年少的好二郎,体内虚火愈加旺盛,更何况他们还被当作猴子被人围观了一个时辰,不由恼怒道:“王爷,都快巳时三刻了,那沈太师却还没来,你说他是不是在耍着您玩儿?”
赵玊却依旧十分淡定:“再等等。”
陈陈有些生气了,压低低声道:“公子可是堂堂的永邑王,为何要害怕区区一个沈太师……更何况那沈太师臭名远播,整个大齐谁人不知京都有个沈太师,只手遮天贪赃枉法,公子你又何必这么怕他……”自家公子在树底下晒太阳晒了快一个时辰,他看着都心疼,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了!
赵玊眯了眯眼,语气带上了两分警告的凉气:“出门在外,最忌祸从口出。”
陈陈这才不说话了,只鼓着嘴低头看着脚边的蚂蚁在烈日下来来回回。
转眼又是一刻钟过,已是午时。
赵玊这才不紧不慢地朝着万佛寺的门口走去。
可就在此时,却就见身后跑上来一个书童打扮的小厮,拦在了赵玊的身前,对她作揖恭敬道:“王爷留步,我家大人正在论禅室等您。”
陈陈当即怒道:“你这小厮好不要脸,怎的现在才过来禀报?害得我家王爷在烈日下暴晒了一个时辰,你实在是好大的胆子!”
这小厮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
陈陈正待再说,赵玊已挥手拦住了陈陈,淡声道:“无妨,带本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