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之间,赵玊倒是感觉到了斜方传来一道温柔又炙热的视线,放眼一瞧,于是猝不及防间便和莞宛撞了个四目相对。
莞宛小脸瞬间羞得通红,慌忙别开了眼去,只是那欲语还羞的眉眼,怎么看都是满盛着一池春色。
赵玊心底暗道不好,同是女子,她自然知道莞宛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这女子却是大臣之女,这可就跟在云南追着她扔鲜花的商贾女子们不一样了!
只是还不等赵玊寻思着该如何才能和让莞宛姑娘对自己死心时,耳边却突的响起一道慈祥又温柔的笑声。众人朝着声音发源地望去,便见高座上的太后正满脸慈祥笑意,一边温柔又感慨地看着赵玊,道:“老永邑王同哀家的关系甚好,每年哀家生辰,他都会从封地给哀家邮送礼物过来。哀家何尝不曾多次请他回来,可他却总是不愿,总嫌这京都规矩太多,哪里比得上在自家的封地自在。”
赵玊一听太后点名,连忙站了出来,一边躬身对太后回话:“祖父能得太后关切,想必在九泉之下也会万分开心的。”
太后一双眼睛愈加含笑,道:“老永邑王倒是常常在信中跟我提起你这个孙儿,总说这后辈里,就玊儿你最得他的真传,和他也最为相似。哀家今儿一看,倒果真是这么个理。玊儿和你祖父年轻时很,倒果真是顶顶相像,可算是俊俏极了。”
赵玊连忙又躬身:“谢太后夸赞,本王愧不敢当。”其实论起辈分,她该是叫太后一声太祖母,叫皇帝一声叔叔的。可这种攀亲的事儿,还是不要太主动为好。谁知道皇家是什么个想法。
就在此时,却听太后又道:“这次哀家生辰,定要招你入宫,却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说及此,又爽朗笑了起来,“你本该三年前就结亲的,可你这孩子一片孝心,为老永邑王守了三年孝,如今也该十九了。可不是该尽快找个贤妻,为你处理封地内务吗。”
当初老永邑王拉赵玊成了新永邑王,自己则开开心心得在睡梦中蹬腿走人了,将剩下的烂摊子全都交给了赵玊,让她自己一个人独自面对。而当初她继承王位的时候,永邑王在族谱上登记的名字就是十七岁,生生将她的真实年龄给拉高了三岁。
当时只有十四岁的赵玊怎么看都是一副发育不良的状态,可祖父他就是喜欢睁眼说瞎话,他老爷子说赵玊是十七岁,那就无人敢质疑赵玊只有十三四岁,横竖他是王爷,他说了算。
可年纪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太后要赐婚,可她没有那玩意儿,这事可该怎么办!赵玊心底惊得心跳都加快了三分速度,可面上却依旧淡笑吟吟,玉面风流:“就怕本王才疏学浅,众位世家千金看不上本王。”
于是话音刚落,瞬间便有无数朵鲜花帕子和锦囊从四面八方飞来,甩在了赵玊身上。
赵玊:“……”内心有点崩溃。
温凉月光和御花园四周的红烛光相互辉映,将整个场地都映照得光润无比。太后笑眯眯地看着赵玊,只是那双保养得当的凤眼当中,隐藏的却不知是怎样的暗涌波光。赵玊眼角余光轻轻一瞥,便淡漠地收回了视线。
太后低笑道:“看来玊儿倒是多虑,看看你脚边的帕子,怕是不知有多少高门女子,被你收了心呢。”
赵玊默默叹气:“太后说笑。”
太后道:“哀家瞧着……”
可不等太后将话说完,却突听左侧响起了一道男子声音,相当及时,相当救场。
“太后且慢。”
此话一出,太后皇帝赵玊,以及其他文物百官全都侧头朝着沈贞看了过去,一时间,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比如赵玊的脸色变得相当微妙,而皇帝和太后的脸色就变得相当难看。
赵玊道:“不知沈太师有何高见?”
沈贞看着赵玊的目光相当灼热,嘴中的话却是对着太后说的:“太后,本官倒是觉得,永邑王的终身大事,还需问问永邑王自己同不同意。”
太后的脸色算是彻底黑了。她不由僵硬道:“沈太师的意思是,哀家难道还会强行指婚不成?”
可不正是打算强行赐婚吗?赵玊不由在心里默默吐槽。
不过她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只望着远处围着花灯转的两只小蝴蝶,权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沈贞道:“太后赐婚,永邑王自是不会拂了您的面子,怕是即便心底不甚同意,可也会顺着太后您的意思应承下来。”停顿,“那么这婚,怕是不愿结也得结了。”
太后被沈贞说得哑口无言。
沈贞的话里话外都在指控太后利用自己的权利逼迫永邑王成亲,可他不愧是纵横朝堂多年的奸臣,说话就是有技巧,活生生将太后的威逼利诱给说成了是永邑王自己没有主见,不敢拂逆太后旨意。
太后很生气,干脆不说话了,只冷着脸仰头喝了口杯中上等的银针白毫。清新扑鼻的茶水一路从喉中入了腹,方才算是勉强散了些许怒气。
老皇帝也很不开心,有些冷怒道:“太师又如何得知永邑王一定会对太后赏赐的婚事不满意?”
赵玊也一脸困惑地看向沈贞,对啊,他又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太后的旨意不满意?——额,好吧,虽然她确实很不满意……
沈贞对着老皇帝作了揖,淡笑:“因为,永邑王他真正喜欢的,另有其人。”
老皇帝还没来得及怒,就听大将军王朝恩站了出来,中气十足鄙视道:“那本将倒是想插嘴一句,沈太师你又如何知道永邑王喜欢的另有其人?难道你是永邑王肚子里的蛔虫吗?啊?你是蛔虫不是?”
沈贞深深地看了大将军一眼,目光相当幽冷:“因为本官知道永邑王喜欢的是谁。”
大将军继续讥嘲:“太后都没赐婚,你怎知太后相中之人不会是永邑王的心上人?”
沈贞道:“本官就是知道,就算本官不是蛔虫大将军你又能奈我何?”
大将军脾气不好,更怒了,当即梗着脖子道:“你和永邑王的关系很好吗?永邑王不喜欢太后赐婚的女子难道还能喜欢你?”
沈贞点点头,笑眯眯:“这次倒是让你说中了一回。永邑王确实喜欢我。”
此话一出,大将军,老皇帝,太后,以及赵玊,全都懵逼了。
现场一片可怕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