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亮起来的时候,大家都走过去了,可是韩婉念跟姜小茶愣是没动。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郑海也终于发现,他已经暴露了,干脆不再隐藏,而是大大方方地走到了姜小茶的面前。
韩婉念拉着姜小茶往后退了一步,眼神警惕地看着郑海。
“……”
郑海原本的措辞都给噎了回去,尴尬地笑了一声,“同学你好,我叫郑海,现在在临海大学读大一,是计算机专业的,同时也对人工智能很感兴趣。”他努力解释清楚自己的来历,为了降低两个女生的戒心。
但是姜小茶只是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所以你找我是?我不认识你啊。”
郑海的表情更加尴尬,“是这样的,上一次AI大赛的时候,林嘉言是冠军,我是亚军,可能他不认识我,但是我很欣赏他。我调查了一下,发现你是他妹妹,所以想让你帮忙传递一个消息。”
林嘉言很少出门,就算是出门,也会被严密保护着的,而林柏然和谢如锦,都不是他能够接触到的人,所以,做足了功课的郑海只能将主意打到了姜小茶身上来。
姜小茶依旧没有放松下来,跟林嘉言有关的事情,她都没法掉以轻心,“什么消息?”
“谷歌公司想要邀请AI大赛中的前三名去首都参加培训,但是一直没能联系上林嘉言。他们想要搞这方面的开发,如果培训通过的话,会直接被谷歌公司总部录取。当然,我知道林家的情况,可能不稀罕这样一个名额,但是对于每一个热爱编程和人工智能的人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对于他来说,林嘉言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对手,他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林嘉言错失良机,所以想方设法要跟他取得联系。
姜小茶的目光飘忽了一会儿:“你知道他的情况吗?”
“知道。”郑海点点头,林嘉言的病不是秘密,而且在比赛的时候主办方就有提到过,“但是我觉得,每个天才都是有脾气的,无可否认的是,这就是他的性格,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接受他。”
郑海说这些话的时候,姜小茶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他的眼里是一片坦然,让她略微放心了一些。姜小茶不知道的是,郑海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别看他现在面对姜小茶就像一个大哥哥的样子,作为天才,他最不缺的就是傲气,平时看他不爽的人也有很多,但是郑海从来都不放在心上。无论林嘉言有什么毛病,他都是能接受的,而且对他来说,那更像是天才的个性。
“我会转告他的,但是嘉言哥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就不确定了,我们都不会干涉他的决定。”姜小茶朝他点点头。
郑海松了一口气,只要林嘉言知道这个消息,他一定也不会愿意错过的。
姜小茶走进林嘉言的房间时,他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电脑上跳动着一行行的代码,姜小茶看不懂,就坐在一边静静地等着。
察觉到姜小茶来了,林嘉言很快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她。
“我有事想要跟你说。”姜小茶飞快地说。
林嘉言笑了笑:“这么巧,我也有事情想跟你说。”
“你先说。”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然后同时开口。
最后还是姜小茶先说了,她和林嘉言经常会神同步,不过一直以来,她都是先妥协的那个,大概她总是学不来林嘉言的耐心的,“谷歌公司邀请AI大赛的冠军去参加培训,有一个叫郑海的男生,好像是大赛的亚军吧,托我给你传达一下这个消息。”
林嘉言点点头,却没有告诉姜小茶他的决定,而是选择转移了话题,“你跟他吵架了吗?”
“啥?”姜小茶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林嘉言抿抿唇,“就是每周你都会送吃的过去的那个人,我知道的,你跟他约好了吧,要去南大。”
姜小茶一时无语,她当然是明白林嘉言说的是路晗了。其实他们应该也是碰过面的,只是路晗很少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人,而林嘉言,就更不会在意其他人了。姜小茶暂时还没有准备好将路晗介绍给林嘉言,因为她希望他能够认为,她是因为自身原因才放弃了曾经的约定的,而不是因为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最近看你似乎不太开心,而且也没有再煲汤了,我想你们大概是吵架了吧。”林嘉言继续说,只要他愿意,总是能够捕捉到这些细节。
姜小茶垂下眼睑,轻轻地应了一声。
那一天,路晗说,“其实你是故意的吧。”
当姜小茶震惊地抬头看他时,他继续分析,“你明明有机会在绑匪将人带走之前成功救下姜楠的,从你能够有条不紊地给我发短信布置一切的时候就看得出来了,但是你宁愿自己受伤,也要让事情发展得更加严重,这样你就可以利用他们对你的愧疚,把姜家推得远远的,是吗?”
姜小茶没有反驳,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吗?”
“小茶,不是我这么觉得,而是站在一个理智的角度来看,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来看,这就是事实。你的家人,姜楠的家人,不会往这个方面想,也不敢往这个方向想,在他们心中,你还是那个美好的姜小茶。”路晗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仿佛想看清楚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干涉你的生活,但是这种做法,有点过火了。”
姜小茶情绪低落地问他,“那你,为什么能够站在一个理智的角度,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相信我呢?”
路晗无奈地看着她:“喜欢一个人不是一味的狂热,小茶,我觉得你现在或许不是很希望跟我讨论这个问题,那我们不说了,好吗?”
但是姜小茶抵触的情绪却没有消失,她表情平静地看着路晗——或许对于路晗来说,她这么平静的表情才是最不自然的,“好,我们不说了,我想休息了,你先回去吧,来这里浪费了你不少时间吧。”
不用多想,路晗就意识到她生气了,虽然他有点不能理解姜小茶这莫名其妙的怒气,“我在试图好好跟你沟通,你不能明白吗?”
姜小茶不去看他,“不明白。”
然后路晗真的生了气,留给姜小茶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就离开了。从这之后,路晗没有主动来找过姜小茶,姜小茶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常常在他面前晃悠了。
有时候突然间发现,哪怕是很长时间不联系,只要真的放到了身后,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至少在姜小茶看来,她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过。没有人会因为失去了一个人而无法生存的。
姜小茶没有去反驳路晗,是因为她比谁都清楚,一开始,她的确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去帮姜楠的,那时候她自暴自弃地想,无论伤得有多重,能够让姜楠受到教训也是好的,而他受到教训的同时,却不得不领自己的情。仔细想来,这真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她从来都不是无害的人,相反,多年的收养生涯让她的心思变得敏感而尖锐,有时候她会将自己的心思隐藏起来,可是当她找到机会,这些阴暗的想法就开始蠢蠢欲动了。可是姜小茶没有说的是,到后来,她是真的想要跟姜楠一起逃出去的,她憎恶的是姜楠的身世,而不是他本人,她那些险恶的心思,也因为姜楠的依赖而烟消云散。
如果姜小茶选择解释的话,或许两个人最后就不会闹得这么僵了,可是她没有,她想的是,为什么路晗第一时间关心的不是她的伤势如何呢?为什么他就不能像平常人一样站在她的角度考虑呢?她知道路晗是一个理智的人,可是太过理智,就会显得冷漠——一种姜小茶无法接受的冷漠。
“小茶?”林嘉言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姜小茶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勉强地笑了笑,“嘉言哥你的观察力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啊。”
“如果有什么难过的事情的话,一定要记得跟我说啊,我不愿意看见有人欺负你。”不管哪个人,是叫路晗还是其他什么名字的。
姜小茶弯了弯嘴角,“我知道了,不过保持一定的距离,对我和他都有好处的吧,我知道分寸的。话说回来,嘉言哥你会去参加谷歌公司的培训吗?听说要去首都,还有可能是全封闭式的培训。”
林嘉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小茶你是希望我去,还是不去?”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愿意将他的未来交给你手上,将那把利剑赋予你,那么你一定是他的很重要的人了,或许是最重要也说不定。这也意味着,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个人,因为这个世界上,或许你只能遇见这样的人一次。
姜小茶避开他的眼神,“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这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吧,所以你也要好好考虑才行。”林嘉言对编程的热爱,是毋庸置疑的,她不想也不能为他做这样的选择。
林嘉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遗憾,也有一些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跟你开个玩笑,你不用这么严肃啦,我知道我会怎么选择的。”
姜小茶点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说辞。但是她知道,林嘉言是不会开玩笑的,他不擅长这个。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她也选择避开了这个话题,以免变得更加尴尬。
不过很快,姜小茶也知道了林嘉言的选择,不过是谢如锦在吃饭的时候说的。
“嘉言准备去首都参加谷歌公司的培训,虽然是封闭式的培训,但是我放心不下,也会跟着一起去,小茶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给林叔叔打电话,家里的事情我也都会安排好的,不用担心。”谢如锦面容慈和地对姜小茶说,脸上有明显的笑容。
不管对哪个家长来说,能够被谷歌公司看中,都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对于谢如锦来说亦然,跟其他家长比起来,她更希望林嘉言能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能够在不受伤害的情况下,与普通人交流。谢如锦可以不在乎他的成绩,却不能不在乎这个让林嘉言打开心扉的机会。
林嘉言面色平静地看了两个人一眼,继续吃饭。
姜小茶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三个人继续吃饭,除了碗筷相碰的声音,客厅里一片安静。这才是林家的主旋律,安静,甚至可以称为寂静。就算面对谢如锦,林嘉言也不会说很多的话,即便是刚刚认识姜小茶的时候,林嘉言也只会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有时候姜小茶想过,林叔叔常年都在外面,或许不是因为工作有多忙,而是因为家里太安静了,都不是一个家应该有的样子。可是这些话,她当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姜小茶把郑海的联系方式给了林嘉言,两个人联系上了。听说林嘉言会去首都之后,郑海高兴得要命,不过非常不仗义地将姜小茶这个中间人给忘了。
有时候姜小茶去找林嘉言,经常能够看到叫做郑海的那个人的聊天头像不停地抖动着,显然是给林嘉言发了什么消息过来,但是很显然林嘉言并不热衷,偶尔会回复,语气都是平淡的“嗯”、“哦”之类的语气词,总算让姜小茶心理平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