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江远是被焦糊味刺激醒的，睁开眼，只见方老头正拿着一盘煎蛋在自己鼻前晃荡。
看到江远醒了，老头道：“来，徒弟，尝尝师傅给你做的早餐。”
江远接过盘子，低头一看。果然，已经糊掉了，煎蛋表面蒙着一层黑乎乎东西，鸡蛋一点没膨胀起来，乍一看去，平坦的好像一张缩了水的大饼。
“怎么样？师傅手艺不错吧？”方老头咧嘴望着江远。
“呃……”江远嘴角抽搐道，“师傅，你认真的么？”
“当然！”老头下巴扬了老高，“不认真我问你做什么？”
“哦……”
啪！
老头一巴掌拍在江远脑袋上道：“哦什么哦？给意见啊。”
“哦……”江远低头看着手中煎蛋，表情纠结，一边说一边偷眼注意老头反应道，“那个……那个……勉强勉强……”
“勉强？”老头提高了一个声调。
江远赶忙改口：“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还……还不错……”说完这话，江远就开始深深鄙视自己了，做人的原则呢？为人的坦荡呢？怎么这么就放弃底线，缴械投降了？
但这种程度的夸奖，老头好像并不满意，摸着下巴望着江远道：“我咋感觉你这话说的有点违心呢？”
“没，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哼！”老头非常不高兴地一把夺过煎蛋，重重摔在桌上，指着厨房道，“我看你说的就很勉强，这样，你去做，要是做的比我的好，今天的事情就算揭过，否则的话……哼哼！”
看到老头发了脾气，江远赶忙起身，去了厨房，偷偷撇嘴：“这老头怎么一天天喜怒无常的？”
“你说什么？”站在客厅的方老头立刻吼了一句。
“啊……没什么。”
“我告诉你，我耳朵很灵的啊。”
“哦，知道了。”江远又偷偷撇了撇嘴，便开始做起了煎蛋。
另外一头，刚刚发完火十分愤怒的方老头，此时竟是在客厅来回转悠，嘴里轻声念叨：“哎呦，刚才表现的是不有点过了？徒弟会不会生气？哎呦，为了吃一口徒弟的饭菜，我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说到这里，老头又偷偷望了一眼江远，注意到厨房因为做饭声音很大，没有听到自己，便冲着天空双手合十道：“哎呀，感恩老天爷，感恩感恩，我这个徒弟真是个好徒弟，我这么发火都没事，真好真好。”
老头因为上次跟踪偷窥，注意到江远有着不错手艺后，就惦记上了，所以眼看今天有难得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江远做饭很快，不到半个小时，便解决了，除了两盘煎蛋外，还弄了几个饭团出来。
老头原本还打算着演戏演全套，继续扮演一个严肃师傅，但看到盘里煎蛋，外圈的白色柔软而干净，中心橙黄明亮温暖，好像满月映衬水中。
卖相不错，徒弟就是棒！老头满脸欢喜地捧着咬一口，嚯！蛋清在嘴巴里柔嫩地打着滑，然后也不需怎么用力，那蛋清就自顾自带着暖洋洋的感觉涌进喉头，好像一条鲜活鱼儿在嗓间游动。
老头又伸手挖下一块蛋黄，江远火候控制的很到位，蛋黄一半实质一半流质，老头这一挖，蛋黄便直接破掉，化成黄橙橙液体流出来。
老头仗着多年习武练出的超快反应，一把抓住碗碟，仰着脖往嘴里倒。
“嗬！”吃完蛋黄，老头冲着江远不断竖起大拇指，“恩恩，不错不错。”
江远笑了笑，也坐下跟着吃了起来。
“那既然这么棒，以后师傅的饭菜你就得常来解决啊。”老头将早就准备好的台词，慢悠悠说了出来。
“咳咳。”这次轮到江远呛到，“师傅，您说啥？”
老头眉毛一挑道：“怎么？不愿意？没事，我不强求的。”
呃……您这算是不强求的态度么？怎么忽然感觉这老头今天的行为好像是个套？江远此时才有点反应过来，但看着老头美滋滋享受着食物，心里也有些释然，给自己师傅做饭也是应该的。
江远诚恳点头：“师傅，我愿意的。”
“嘿嘿，愿意就好，愿意就好。”老头几口将煎蛋吃完，忽然想起了昨天的电话，冲江远道，“遇到对手了？”
“嗯，是呢。”
“有多强？”老头拿起饭团咬了一口，饭团做的也极到位，米饭软软的，好像咬在棉花上，里面掺杂的小菜，很酥脆，对比之下，竟有了极舒爽的口感。
老头感动地想哭，自己这徒弟好像做菜也很有天赋……我收了他，会不会从此毁掉一个厨子？
正胡思乱想着，江远答道：“嗯，那人战力应该在炼体五层左右，力量极强，而且无论我怎么闪躲，力气都不衰竭，拳力永远能够保持最初的强横状态。”
“恩恩。拿影盖四内里的功法自曾。”老头嘴巴里塞满了饭团，说话声全变了调。
“啥？”江远听得有点懵逼，赶忙倒了杯水给老头，但老头却摇摇头，指了指墙角的酒瓶。
“师傅，咱少喝点吧。”江远试图劝阻。
方老头不说话，继续往嘴里塞饭团，根本不去管嘴巴的限度。
江远摇摇头，没办法，说不动，只能转身取了酒瓶，给老头倒了一杯。
老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嘴里的东西就着酒水咽了进去：“哎呦，真不错，真不错啊。”
江远也不知道老头说的是饭还是酒，问道：“师傅，您刚才说的什么？”
“哦，刚才啊，我说你遇到的那个人，应该修炼了内力，所以才可能让拳力保持如初。”
“可是……我记得内力的修炼，不是到冲气境才行么？”
老头又往嘴里塞了一个饭团道：“嘿，这就说到问题的根上了，那个人正常情况下，可能并没有五层实力，就是因为提前修炼了内力功法，才达到那种程度。”
“那提前修炼到底好是不好？”
“看你怎么看咯，如果你不想以后再有什么进步，那就随便。如果你有着更高目标的话，那还是不要练习，这是竭泽而渔的做法。”
听到这话，江远竟不惊反喜：“那师傅，如果我来修炼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横扫乔家了？”
其实，说到底，江远还是不太喜欢武道，他之所以这么努力锻炼自己，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将乔家踩在脚下。
方老头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眼江远，然后又吃了两个饭团，借机思索一阵道：“内力修炼是可以，但你必须达到炼体一层。”
“为什么？”江远眉头紧紧皱起。
“因为普通人的身体，是承受不住内力强烈冲撞的。”
“如果强行修炼呢？”
老头停下手中动作，眯眼望向江远道：“会死。”
谈话进行不下去了，场间开始陷入沉默，江远飞快吃完饭，站起身，冲老头道：“师傅，我先回去了。”
“嗯，你去吧。明天就要公开挑战了，记得调整状态，这之前最好不要再同强敌动手，否则受伤的话，会很麻烦。”老头眨了眨眼，话里有话地说了句。
“好，师傅再见。”江远推门离开了。
江远走后，老头没有继续吃东西，而是望着面前墙壁呆呆出神，过了好一阵，才长长叹气道：“仇恨虽让他进入武道，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因此堕了邪道，就麻烦了。”
“看来得找机会帮他把心里的火发出去。”说到这里，老头又自嘲笑道，“这个师傅还真不好当啊。”
……
江远离开方老头家的时候，才早上七点钟，老头别看平时醉生梦死，但生活却非常规律，不管前一天晚上喝成了什么样，第二天都能准时起床。
走在路上，江远感觉心中烦躁的很，什么时候才能去报仇？什么时候才能解决这个问题？爸爸的遗像绝对不能被如此玷污，然后不了了之，一定要报仇！
想到这里，江远站住脚，从口袋中掏出一块蓝色布团，将布团放在手心，一层层打开，可以看到里面的半张照片，照片里是个个半身像，照片底下边缘有些焦黑，是被火烧过的痕迹。
“爹，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那个烧您照片的凶手，希望您保佑我。”
说完，江远冲着照片嘿嘿笑了笑，便又将其一层一层包好，收了起来。
抬头一看，江远摇头苦笑，他无意中又来到了花园路。
这条路他很熟悉，家里房子烧掉后，他就打听到了乔家的所在，就在这条花园路尽头。
江远拜师后，虽过去还没几天，但他已不知多少次徘徊在这条街道上。在江远想来，现前虽不能报仇，但每天来看一看，也是能激发他斗志的。
好吧，既然来了，那就再过去看看。
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江远忽地看到两道熟悉身影，两身影高度差不多，却略有重合。其中一人不知怎的，貌似受了伤，非常费力地倚在另一人肩上，艰难前行。
江远有些好奇，缓缓跟上去。赶巧的是，身体正常那人显然体力也不太行，行了几步，便立在路灯下歇息，借着昏黄的灯光看过去，江远眼睛瞪得更大了，这俩人前两天他才见过。
正是黄毛和吴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