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的温柔撒在周逸的脸庞之上,而怀中的女子也是刚刚苏醒,从没见过这么大这么圆的月亮,女子不由自主地发出哇的惊叹声。
周逸低下头,看着侧脸笑着的女子,“醒啦?”杜若听闻,乖巧地点着头,但眼神却是被定在那巨大的玉质圆盘之上。
杜若没有理会周逸,缓缓开口。
传说月亮上面便是住着仙人,仙人寂寞如雪,只有一只不会说话的兔子魔兽,而同是仙人的男人没日没夜地砍伐着扎根在月亮上面的魔枝,不让它污染仙子的美丽,可仙子却是一眼都没看过砍伐魔枝的男人。
男人并没有放在心上,当初成仙的目的也无非是陪着这位一切都瞧不上眼的强大女子,每到月圆,那完整的月光便是将魔枝的邪力镇压,仙子便坐在魔枝的旁边看着饱受疾苦的人界,眼中尽是回忆与羡慕,而旁边持斧站立的男人却是悄悄地看着仙子,眼里确实只有仙子一人。
“这是我母亲告诉我的故事。”杜若将身上的袍子又裹了裹,入夜之后的温度也是低了不少,此刻滑翔在天空的两人身边更是冷了许多。
周逸稍微减了减速度,目中的白色已经在月光的照耀下缓缓退去,“很有趣。”周逸不忍心再看向杜若,心中的疼痛比刚刚少了愤怒,多了悲伤。
“我躺在那里,心中也许就像那位仙子一样,无欲无求,只是苦苦地等待着,心中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杜若开始笑起来,但周逸却是看着她,不经意间,一滴滴眼泪不断地滴在杜若的脸上,杜若诧异地看看天空,再看看周逸,一脸无奈地笑着将周逸脸上的泪点拭去,周逸不好意思地笑笑,用力将鼻涕吸进去,咧开嘴刚想微笑,但心中仿佛又打开了一扇门,再也无法抑制的泪水倾盆而下。
我们都没办法在悲剧之后假装什么,但是杜若,为什么你可以这样无视自己的悲伤和痛苦,为什么……
天空之上的景象如果有人可以看见,那么他会看到一位女子裹着黑色的袍子,用手拍着一位已经要把生命都哭出来的男人的背。两人披着月光,温柔而又悲伤至极。
碧螺追到一半便是被周逸周身散发而出的冰冷刺得骨寒,全身生机不由自主地往外扯着,咬了咬牙,红润的嘴唇因为用力而破裂,摇摇头,碧螺慢慢转身,向着众人住的宅院飞去。
回到宅院时,周逸已经坐在了湖泊旁边,碧螺呆呆地走了过去,眼中的震惊已是不需言语表达,但仿佛不自觉的,一声“对不起……”便是说了出去。
周逸诧异地看向碧螺,旋即想了又想,终于是记起跟在后面的女子渐渐消失不见,“杜若已经没事了,今天的事,就把它忘了吧。”
湖泊之上,月光在微风的吹拂下像在湖面掀起了层层涟漪,周逸平静地看着湖面,眼睛红红的样子像被人欺负了的孩子。
碧螺呆呆地站在周逸的身边,手上的烟杆很久都没点燃,风一阵一阵地刮过,吹向张牙舞爪的假山群之中,不断的哀嚎声在假山之中盘旋。
周逸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脸上带着些许微笑,把碧螺的烟杆放在女子的嘴边,手上温暖的火焰缓缓燃烧着,“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帮上忙,那就教我控火的能力吧。”
碧螺呆呆地看着对面的男子,她不知道男子脑中到底在想什么,仅凭男子的实力,火焰于他而言就是身体的一部分,为什么还要自己去教他这些基本功中的基本功呢?
碧螺不知道的是,周逸上一世的火焰控制已经登峰造极,但这一世,由于真气与斗气本就不同,控制的力度与精度更是是不同,就算周逸有着与众不同的火焰控制,但这一世早就重新洗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周逸有着这样的要求,但碧螺吸了一口气,把烟杆放在周逸手上的火焰上,微小的药草燃烧的声音伴着股股白烟的升起,碧螺看着周逸脸上的坚决,手肘上的金属物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也是下了决心。
碧螺深吸一口气,刹那间,火红的赤光慢慢闪烁在身体之上,伸出右手,两团原本分离的火球像是有了鲜活的生命,在周逸的注视下,变成了两个有着人类特征的火焰小人。
“丹炉,是金之赤。”嘴中缓缓吐出一团白气,碧螺周身突然幻化而出一颗火红的心脏,像是碧螺的生命,又像是火焰的本源。咚咚的跳动声响牵引着火焰小人,小人手拉手,不断盘旋升空,紧接着,像是心脏骤停,下一瞬间,排山倒海般的火焰小人不断从心脏之中跳出。
“而天地,则是生命之赤。天地之间,便是丹炉。”硕大的心脏渐渐消失,一个巨大的火焰丹炉出现在湖泊之上,浓郁的火焰不断蒸发着湖水,碧螺手中掐诀,丹炉便是将漫天的火焰小人齐齐吞进,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火种缓缓浮动在丹炉之中,但其中散发而出的毁灭波动,周逸看了心中也是骇然。
“不管你心中的欲望有多少,你的火焰,只能是你自己。”碧螺慢慢招手,小小的火种像是听从呼唤而来,跳出鼎炉,在天地之间徘徊之后,回到碧螺的手掌之上。
“你可以将火焰看做是你本身,也可以看做是你自己在不断燃烧着。”火种豁然之间融化,像是一张赤红色的手套,覆盖在碧螺的手臂之上。
周逸感觉,如果碧螺靠着这一手臂施展出碧螺的神通,那么自己就算靠着金纹与火纹的加持,也不一定能无恙地接下来。
碧螺右手拿起烟杆淡淡地吸了一口,向着火红色的臂膀缓缓吐出一团白烟,白烟瞬间被点燃,变成一团小小的火云缓缓上升着。
“而且,火焰在你手中的塑造程度应该远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强得多!”
碧螺左手一翻,赤红色的火焰重新回到拇指大小的火种,双指凌空点动,火种便如黏土一般,不断变换着样子,“这是神识,当然也不是神识,这只是你的本能,我说过,你本来就是火。”
一只蝴蝶翩翩起舞着,带着毁灭的气息。一只火焰海豚带着啼叫在空中畅游, 浮动的身躯在虚空之间带起阵阵波澜……
叹了一口气,碧螺将火种一把抓散,“这些,就是我现在能做到的全部,如果你能从中汲取一些东西……”还没说完,嘴角带着微笑的周逸手中白色的火焰便是浮现。
焚尸血炎此时安静得像是一个睡在襁褓之中的婴孩,粉嫩的红色在周逸手掌之上起伏。
周逸看了看手掌之中的焚尸血炎,手掌一抬,焚尸血炎化作粉白色的星星火点升上天空。
仿佛是碧螺眼中出现了幻觉,站在眼前的周逸好像就是一朵已经绽放开来的粉白雪莲,滑翔的空中的星星火点已经变成了一朵只有小指大小的雪莲花,随风自由地摆动,没有杀意,没有嗜血。
周逸右手轻轻在面前拂过,一朵雪莲变成了两朵,像是连锁反应,漫天的粉白色雪莲花海齐齐绽放。而每一朵莲花的花心都是有着一点徐徐燃烧的火焰。
“我曾经被这样的粉色小花吞噬过,现在,它好像在想我认错。”周逸静静的开口,目光像是看着一个知错就改的孩子的母亲,漫天的花海向着周逸微微摇摆,像是鞠躬,又像是拥抱。
“有生命的火……”碧螺手中的烟杆缓缓颤动着,手肘上的金属物也是由于身体的颤抖发出阵阵响动。
“没事了,我已经不再需要你的狂暴,今后,就由我来帮你吧。”周逸对着漫天的花海深深抱拳。
一朵朵粉嫩的雪莲像是欢呼雀跃地拥抱呐喊,周逸手掌之中一颗只有拳头大小的粉色火球缓缓凝聚。
“这就是异火啊……”碧螺摇摇头,感叹跟周逸手中的火球比起来,自己的火球就像是烧菜做饭的火焰一般平庸,而周逸的火球安静地凝望着世界,好像只要周逸一个念头,整个山川,整条大江,都是一瞬间覆灭的事情。
但画风突变的是,原本漫天纷飞的花海一瞬间,像是一排排森森骸骨不断扩散着,一具具带着鲜血滴落的尸体不断在空中徘徊,向着周逸前来索命!
周逸的目光依然柔和,今夜的周逸已经经历了太难过的事情,这些亡魂在周逸的眼中,好像只是自己的欲望所幻化的傀儡。
“从今天开始,你的嗜血,你的残暴,都由我代替。”手中的粉白火球突然暴涨,一颗堪比宅院的巨大火球在周逸的头上凝聚成型,下一秒,火球像是融化,一把带着柔和的巨大长枪浮在天空之上,再下一秒,巨大的长枪融化成为一条巨大的臂膀。
周逸伸出右手,向着空中缓缓走来的亡魂群尸轻轻一捏。
悲鸣之声响彻,无数修士抬头,但在他们的眼里,天空之上只有撕心裂肺的哀嚎,却不见海潮般的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