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道虽然势大,但是这丹丘之上,却只有寥寥几人。
除了服侍的下人和守门的童子之外,剩下的就只剩了焦川师徒四人。
也就是说,在周逸之前,焦川一共只收了两个亲传弟子。
“在下修无道,是师父的大弟子。”一进坐落在丹丘中央的大殿,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青年,走过来说道。
周逸连忙还礼,道:“在下周逸,见过大师兄。”
焦川眯着眼笑了笑,问道:“你告诉叶雄我下山的事了?”
“弟子早已告知师弟。”修无道说着,脸色有些古怪。
“那他人呢?莫不是又在天剑峰?”焦川脸上难得没有了笑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威严。
周逸环视左右,没有发现还有别的人在,显然修无道口中的叶雄,也就是他的二师兄,并不在场。
这让他心里稍稍的有些不舒服,但是继而又释然,修行路上本就各自为战,实力为尊,谁会为见你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而耽搁了自己的修炼。
修无道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说:“师弟他就在门中,他现在在……丹房炼丹。”
“哼!”焦川闻言,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周逸刚想要跟上去,却被修无道拦下了。
“师兄,师父为何会如此气愤,丹道之人,不就应该炼丹吗?”
修无道摇了摇头,说:“如果是寻常炼丹,师父自然不会如此动气,但二师弟他……他炼丹是为了与大剑宗的门人以物易物,偷学剑法!”
周逸心中惊讶,明明是丹道的亲传弟子,如今却要去别的宗门偷艺,这不仅不符合天轮山的规矩,更是在打焦川的脸。
“你这逆徒!我让你炼丹!”丹房中传来焦川的怒喝声。
紧接着,一个与周逸年纪相仿的少年,被焦川一掌劈了出来。
那少年躺在地上,嘴角溢血,浑身是伤。不过以焦川元婴七重境的实力,若是真的动手,这少年早就不能动了,看得出来,他还是对自己的这个劣徒留手了。
焦川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能愤愤甩手离开了。
“唉……真是造孽啊。”修无道摇了摇头,转身也走了。
周逸定定的站着,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年,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突然有种触动,这少年的眼神太坚毅了,前世的经验告诉他,这人必是有大毅力,日后绝对不是池中之物。
只可惜,此人心术不正,是个始乱终弃、投机倒把的小人。
“给你的。”少年步履沉重的走到周逸面前,伸手递给了他一个玉盒,不等周逸反应,就转身走开了。
周逸有些愕然,他打开玉盒,里面一枚青色的丹药,正散发着浓郁的丹香,就算是极品结续丹都没有如此的雄浑。
“三品丹药!”周逸大吃一惊,他抬头看向那少年的背影,有点佝偻,又十分扎眼。
周逸收起玉盒,在心中揣测起来,“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下人的安排下,周逸和越茹住在了丹房不远处的一座院落内。
这院落很大,亭台楼榭,廊腰缦回,一应俱全。院内还有几十名仆人,都由越茹管理,负责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
是夜。
修无道提了两坛好酒,到了周逸的住处,想要与他同饮。
对于这个大师兄,周逸几乎一眼就看能底,这个人没什么心机,也不复杂,易于结交,不过也很难成大事。
周逸还是对修无道这一类人很有好感的,起码不用相处的那么累。
小院的亭子里。
“今天本来是安排了接风宴,打算给你接风的,但是因为二师弟的事情,师父大发雷霆,这接风宴自然也就没办成。”
修无道把两坛好酒摆在亭子里的石桌上,又拿出一些用油纸打包好的饭菜,都摆在石桌上摊开。
周逸打开一坛酒,顿时酒香扑鼻,“好酒!”
“师弟你刚来天轮山,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修无道摸了摸鼻子,说道:“虽然我是师父最不成器的弟子,但是起码在天轮山待了十几年了,六宗六道的那点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多谢师兄了!”周逸端起酒坛,与修无道对饮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眼看酒坛见了底,两个人已经是醉醺醺的了。
“大师兄,二师兄今日给了我一枚三品丹药,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周逸说着,把玉盒从洞天戒指中取出,递给修无道。
修无道原本已经醉的双眼迷离了,可是当他打开玉盒之后,顿时清醒了许多。
“上品归元丹!”修无道震惊道。
看到他反应这么大,周逸的酒一下子也醒了,“什么是归元丹?”
修无道将玉盒合上,沉默半晌,叹气。
“造孽啊……”
“这是二师弟最擅长炼制的丹药,他现在是结丹三重境,同时也是一名三转炼丹师。”修无道娓娓道来。
“我是师父最早从众多记名弟子中挑选出来的,但是我天资虽然尚佳,但是余力不足,至今仍是一名二转炼丹师。”
修无道抬起头,目光似乎穿越时空,看到了十几年前。
“二师弟,是师父五十岁后下山时,偶然遇到的,当时他只是大街上一个乞丐,已经快要饿死了。”他脸上流露出一丝怜悯,道:“师父救活了他,而且意外的发现他的精神力非凡,是一个炼丹师的好苗子。”
“后来,他就成了我的二师弟,同时也成了师父最得意的弟子,短短几年时间,在炼丹一途中,进步神速,从一个茫茫凡人,成为了一名三转炼丹师。”
修无道举起攥着的玉盒,说:“这归元丹,就是在他成为三转炼丹师后,师父奖励给他的一个三转丹药的方子。”
“师父本来是打算让二师弟继承他的衣钵的,但是没想到二师弟心里其实一直埋藏着一枚复仇的种子。”修无道叹息,道。
“造孽啊……”
他抬起头,把玉盒还给了周逸,说:“这也是为什么师父会亲自下山,将你收为亲传弟子。因为二师弟一心只顾复仇,而我又只学到了一些皮毛,他担心以后丹道式微,最终从天轮山上除名,给祖师爷丢脸。”
周逸拿起玉盒,他问道:“那二师兄为何又送我这归元丹?”
“你不明白。叶雄他虽然违抗了师父的意愿,但是本性不坏,若非天轮山上的规矩限制,他也不必天天去偷师。”修无道有些感慨,说道。
他端起酒坛,将剩余的美酒一饮而尽。
修无道深吸口气,继续说:“二师弟一家被人所杀,他亲眼看到了却无能为力,所以他心里唯一的愿望不是成为伟大的炼丹师,而是要为家族复仇,亲手斩杀仇人。”
“他去大剑宗偷师,让别人教他。别人不肯,他就用丹药贿赂人家。”修无道自嘲式的笑了两声,道:“但是在被师父发现后,他虽然依旧不断偷师,但却再也没有炼制过这归元丹。”
修无道站起身,拍了拍周逸的肩膀,道:“这归元丹是二师弟为师父炼的,起码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他心里还是有师父的。”
“造孽啊……一家人被杀,最后连叶雄也成了现在这样……”
说完,修无道就背着手,离开了。
听了他这一席话,周逸心里五味杂陈,握着归元丹的那只手,攥的更紧了。
天剑峰上。
一位背负长剑的青年与一位长衫长者,站在山崖边上,静静矗立。
“听说,丹道的焦川又收了一位亲传弟子?”长者慢吞吞的说道。
青年点了点头,道:“据说是太上长老后裔周家的后人。”
长者徐徐摇了摇头,道:“丹道虽然现在看起来鼎沸,但是实际有些式微,如果半年后的亲传弟子大比中,丹道还是垫底的话,那他们真的只能排到天轮山的末尾了。”
“可是师父,这丹道不就是应以炼丹为强吗,他们本来就不看重实力的强弱。”青年有些疑问。
长者苦笑一声,道:“丹道之中,修无道只是区区二品炼丹师,那个几乎与弃徒无异的叶雄,更不可能继承焦川的衣钵。”
“不是还有那周家小子……”
“新入门的弟子而已,能有多少道行?二转炼丹师?三转炼丹师?还是根本连炼丹师的资格都没有拿到?”长者叹了口气,道:“丹道如果还是垫底的话,恐怕就没有去‘五境山’的资格了。”
青年唏嘘,道:“没想到一直鼎盛繁荣的丹道,居然走到了这般境地。”
“对了,佛宗的无为大师这几日回去无鸣寺了,据说是因为《千手千目菩萨观想图》的事。”长者一边说着,一边挑了挑眉。
“师父您原本还想将这重宝寻回,能够成为制约无鸣寺的一件利器,没想到还是没能争得先机。”青年有些丧气的说。
“这些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你我未能跳出樊笼,就只能任由命运拨弄。”老者随意的笑着说:“再说,这《千手千目菩萨观想图》流落凡间这么多年,说不定曾经流传去过,如果是能找到学过此图的人,那么我们也算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