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外求生,最重要的是要保持体力,这样你才能有更大的机会活下去。我是说,首先要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避免不必要的消耗;其次你还要把所有能够找到的食物全都吃下去,以便增加能量的摄入,一点都不可以浪费!就好比现在我手里抓着的这只小动物,这个除了头剩下的部分其实都是可以吃的……嗯,味道,有些怪,不过吃习惯了的话还挺不错的!”
我一边吃着苦涩的鹿角苔,一边回忆那位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男人说过的这段话。如果真的逼到走投无路了,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去生吃那些鲜血淋漓的肉块,或者拼命挣扎蠕动的虫子。相对而言,苔藓则让人好接受多了,而且分量也比较充足。
此时距离我出发,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三天。西伯利亚雪原上虽然寒冷,但并不干燥,我尽可能沿着水流前进,食物倒不是太发愁。到了晚上,能找到积雪深厚的地方便挖雪窝子,找不到就只能辛苦一点,捡拾断裂的长树枝搭在树干上,再反复几次铺上枯枝,最后将积雪堆到表面。这样建起的简易窝棚虽然费时费力,但胜在可以随地取材,只要不出林子都能使用。另外简易窝棚的内部空间也可以稍微大些,小心操作的话,甚至可以在里面生火!
求生旅途一切顺利,唯有那种只身前行的孤独无法忍受,几乎将我逼疯。
这天早晨,我一直当做前进方向指引的河流出现了明显的转向,不得不离开水边,向着森林深处穿行。然而当我无意中穿过一处林间空地时,却发现了让我激动不已的东西!
空地中的积雪明显受到过反复的踩踏碾压,一片狼藉,更多的痕迹则证明,这里曾有人扎过营!我甚至还在一颗倒下的树干之下发现了一个只露出一半的空罐头瓶!
骤然见到有人类活动的痕迹,我兴奋的几乎不能自已,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这些人会不会是来找我的?!
我几乎要拔腿狂奔,顺着他们的痕迹追过去,寻求帮助,但脚下却一动都没动。多次遇到危险的经验让我暗自警醒,努力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我首先排除了这些人是小杰文斌他们的可能性。这几天一路走来,我都会沿途设置醒目的标记,标明我到达此处的时间,以及继续前进的大致方向,就是为了给可能前来救援的人提供线索。如果是文斌他们来找我的话,这么简单而有效的方式我不相信他们想不到,然而我却并没有在这里见到任何的标识,没有留言,更没有留下的补给。
不仅如此,这个曾经的扎营地点更是干净地有些过分了!除了那个不知道为什么被树干压住的罐头瓶之外,整个营地上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显示出露营者身份的线索。泥地上没有支帐篷打下的钉孔,空地角落处没有堆放着未来得及烧完的劈柴,甚至连空地上的足迹都被刻意抹去了,除了积雪的散乱无法掩饰外,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沉默了一会儿,蹲下身,刨开积雪,将那个半压在树干下的罐头瓶掏了出来,仔细端详。这是一只马口铁质的罐头瓶,已经被压成了薄片,残留的标签上全是看不懂的俄文。我摇了摇头,正准备随手将它丢开,却无意中瞥见了罐头瓶口沿处的痕迹!
开这种铁质罐头一般都需要用到特制的开罐器,将口沿处的铁皮一点点刺穿,留下的痕迹是一圈紧贴罐壁的细碎锯齿。而这个罐头瓶上的开口则不然,锯齿又长又卷,肆意的张裂,在最顶端则是一个翻卷向内的三角形破口。
这样的痕迹……倒像是有人用匕首在边缘刺穿一个口子后,直接用蛮力将整个顶部给撕开了一般!
我看着这个破口,陷入了沉思。倒不是说徒手撕铁皮罐头这事有多么难以做到,只是在荒郊野岭的户外,会下意识地这样去开罐头的人,大约会是那种比较暴戾的性格吧?
这个时候到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丛林里来,除了打猎和采矿,我想不出什么其他的正当理由了。只是矿工和猎人里,似乎暴戾性格的人都不常见,加上清理的干干净净的宿营痕迹……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妈的,该不会是又碰到什么亡命之徒了吧?!
围着林中空地转了几圈,我发现这伙神秘宿营者离开的方向与我接下来的前进方向大致相同,不由得多加了几分小心,不再刻意留下标识,更是行进时都屏息凝神,尽可能地将自己的身形隐蔽起来。
小心翼翼地走了大半天,入夜时分,没有找到深厚的积雪,我正准备离神秘宿营者们可能的前进方向稍远些,好搭建简易窝棚过夜,不远处忽然传来了若有若无的交谈声!
交谈的两人说的是俄语,离我似乎不太远,但此时林间光线昏暗,树木茂密,我看不到说话人的样子。
我不敢贸然现身,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可能脱困的机会,于是卧倒在地,缓缓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匍匐前进。
很快,两个身材壮硕的沙俄大汉便出现在我面前。只见两人腰间叮呤咣啷地挂着不少松鼠野兔之类的小猎物,有说有笑地从不远处走过。
也是来打猎的?我定睛去看他们手中的猎枪,顿时吃了一惊。虽然不怎么懂枪,但我也能够看出,这两位用来打猎的枪械可比小杰文斌他们用的小口径运动步枪要高级多了,甚至比起我们请来的那两位雇佣兵手中的微冲也不遑多让,甚至更胜一筹。
更长的枪管,更大的口径,更致命的造型,以及可压进数十发子弹的狭长弹夹——这哪里是什么猎枪,分明就是两杆杀伤力惊人的军用步枪!
眼看两人走远,我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刚弄出点什么动静,就被人家当成是大型猎物一梭子搂过来。又或者更为糟糕,不会立刻被打成筛子,但这些人身上明显有秘密,自己骤然撞破,说不定活着比死还难受。
直到两人走远,我这才缓缓站起身,更加小心地向丛林深处摸去。然而我还没走出几百米,就又远远看到两个荷枪实弹的沙俄壮汉,脸上涂着战术迷彩,藏身在隐蔽处,一脸警惕地四下打量。
我顿时惊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还好我所在的方向地势比较高,在被人发现之前率先发现了对方,不然这个时候自己可能都已经凉了。
不知道这些人在荒郊野岭里搞些什么,戒备居然如此森严……我心中暗骂,又换了个方向,继续前进。
眼见天越来越黑,我也越来越发愁。在这种光线下前行艰难不说,气温也越来越低了,可我却不敢支起窝棚,害怕会暴露自己的存在。
就在我纠结不已的时候,前方的密林之中忽然爆发出一阵突兀的欢呼声,似乎又很多人聚集在那里。我身形一僵,立马转向,想要加速离开此地,传来欢呼声的方向却忽然再次传来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说的还是中文!
“终于,终于找到了!”那声音清澈悦耳,十分好听,却没有寻常女孩的那种柔软,反而不由自主地透出几分澎湃。可以想象出,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一位十分年轻,却成熟自信,拥有宽广胸怀的女孩。
听到这个声音,我不由得心神狂震——居然是司徒东篱!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立刻掉头离开,用最快的速度跟这些人拉开一两公里的距离,争取在身体被冻僵前找个隐蔽的地方搭起窝棚,度过漫漫寒夜。但此时此刻,我却发现自己的好奇心已经膨胀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一步都挪不开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才能够让财大气粗的司徒家舍得让自己家的掌上明珠舍身赴险,不惜出卖色相使用美人计,也要拿到手?!洛家成在其中又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为什么在听到我的名字后,他看我的眼神就变得那么奇怪?!这整件事情跟我,跟我们太叔家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心里这样想着,我发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地猫下身子,悄悄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抹去。嗯,既然是跟司徒东篱一起来人,就算我被发现,她念在往日的交情上,应该也不会太过为难吧?但回想起前几天在地下酒吧里,司徒东篱毫不犹豫地从即将昏倒的我身边迅速逃离,我又有些不太确定了。
这样纠结着,我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片空地的近旁。
这片空地并非自然形成,而显然是人工伐倒树木清理出来的一片平整空间。抬眼望去,大大小小的原木被随意堆放在一旁,空地的最中心,土层翻起,连同所有的树根都被清理一空。司徒东篱就站在翻开的土层旁边,篝火照亮了她容光焕发的侧脸,也映出了地面上一个似乎深不见底的大坑!
二十几人围绕在司徒东篱身边,有荷枪实弹的雇佣兵,也有不少和我一样黑眼睛黄皮肤的华夏人,不知道是跟着司徒东篱一起从国内来的,还是当地的华人。
众星捧月般的围绕当中,司徒东篱笑意盎然,冲着一个满身是土的华人青年伸出手。紧接着,我便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一幕!
只见司徒东篱从青年手中接过了一个明显属于人类的头骨,用力举过头顶,仰首望向头骨空洞的眼窝,哈哈大笑,周围的人群中则再次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