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的小姑娘全名叫做贺晓雪。这个名字有些过于大众化,沈语谙见到的时候那姑娘还十分的热情自来熟,解释说她出生的时候正好是小雪节气,如果不是她的娘亲还有些心思只怕是干脆就叫了贺小雪,虽然说来也差不多。
“沈姑娘可别说,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我这一趟回家还得多一个叫做贺晓雨的妹妹。”
贺晓雪说话的时候眼眸微微眯起来,十五六岁的姑娘自然是比沈语谙长得开些,模样也更加生动灵活些的。沈语谙在自己家里的时候更是不喜欢在脸上涂抹胭脂水粉,虽然自己做的那些面膜和水乳还用着,不过脸上的胎记因为没有过多的装饰反而显得有些狰狞。
贺晓雪半点不觉得,进门之后见到沈语谙便觉得亲切,不但拉着她说东说西,更是将昨天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讲完之后还拍了拍沈语谙的小肩膀,“这件事沈姑娘你放心便是,我已经给你骂回去了,只要沈家不是那么没有脑子,也不会在无事生妖。”
但是沈家的人就是没有脑子。
沈语谙深呼吸一口气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这样的话说出来肯定是不对的,倒不是她自己的人设问题而是沈家的人真的都是没有脑子的么?之前和沈夫人对上如果不是有些巧合在里头的话只怕是轻易就能够被沈夫人抓住破绽打的体无完肤,虽然她会找回去但是和现在这样看起来的一帆风顺比起来,那可真的是差别太大了。
但是横竖就是看沈家的人不顺眼。
这样的不顺眼玉麝深有体会,她掌管着的账簿连夜被送到沈语谙的手里,沈语谙也不晓得熬夜做了什么,第二天她在结果账簿看的时候就看到这本账簿上头又是好大的一笔支出。虽然还是在可承受范围之内,但是玉麝不知道沈语谙这是把钱拿去做了什么啊。
恍恍惚惚的见到玉脂要出去,玉麝急忙上前去问了才晓得,原来沈语谙这是打算出手对付沈家为自己打抱不平扳回一局了。玉脂昨天是见到了那样的场面的,虽然现在心里有些底但是却不知道这样的底子的原因,只能叹气,“这件事说不好,小姐原本是不用这么走一趟的,毕竟话说的少才不会被人抓住把柄,这做事也一样。小姐最后就算能够达到目的被有心人搬出来一说到底名声不好听。”
但是沈语谙的脾气谁劝得住呢,若不是今天有贺家人前来拜访的话,只怕沈语谙今天是要自己也跟着出门的。
这样的火气真是来得莫名其妙。
对于贺晓雪沈语谙说不上讨厌但是也不见得会对一个见了两面的人就放下心房多喜欢,对于对方的话只能用微笑来应对。贺家来的人不多,和上一次在药房里见到的人比起来少了一半,贺晓雪应该也是不用来的,但是这丫头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娇惯了的。如果真的要跟着来谁也阻止不了。
出面的是上一次将沈语谙送出门的人,也就是贺晓雪叫舅舅的男人。男人这一次应该是作为的贺家的代表,沈语谙没有在见到其他的男男女女,也就只有他身后抬着轿子四个小厮和轿子里的病人。
别人都生了这么重的病了,沈语谙理应上门去就诊的,不过这样的人家到底隐瞒了多少的事情不想让别人知道沈语谙也摸不准,不好提亲自上门拜访的事情,反正人家也不嫌病人被搬来搬去的难受说的是上门来拜访,沈语谙也就没有多做一遭。
和贺家着急着找大夫仿佛下一刻男人就要死去不一样的是,轿子里的男人很轻微的笑了笑,“晓雪,不得无礼。”
呵,中气十足,至少从说话的语气里来看,自己的这个病人是没有其他的问题的。
沈语谙眯了眯眼眸。
贺晓雪对着沈语谙吐了吐舌头退到了自己的舅舅身后去,男人对着沈语谙抱拳开口道,“上一次走得匆忙,还没有来得及与沈姑娘相识,说来是我们不懂礼貌失礼了。在下贺家三把手贺成麟,那是家兄贺成麒。”
如果是玉脂在这里大概还能有些印象,不过放在沈语谙这里就有些不怎么清楚了,她依旧笑眯眯的将人往屋子里迎接,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习惯,于是安排在一边的四个丫鬟只是站在那里随时准备帮忙,却没有直接上前的意思。贺成麟看在眼里微微点头,只想着沈语谙对自己的丫鬟们倒是教导得很到位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坐在轿子里的贺成麒也没有让别人帮忙的意思,自己掀开了帘子出来。沈语谙看的分明,对方脸上不说气色红润但也就苍白了一点失了血气,应该是最近受了重伤,好生调养一番便是了,哪里用得着请大夫?还要将沈家弄得这么鸡犬不宁的。这分明就是打着一个借口要来见自己。
自己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沈语谙微微将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但是好歹没有撕破脸。但是一转眼又看见缩头缩脑看着自己的贺晓雪,忽然又觉得不对。哪里的狼这么没有脑子还带着一头嗷嗷待哺的幼兽外出打猎?
沈语谙稍稍将心放下一些,毕竟摸不准对方到底来干什么,还是将防备的心思提上来一点。玉麝现在也不是之前那样的因为没有见过世面而有些瑟缩了,至少能够独当一面——不,这样说来也不对,玉麝现在身上的气度就是比一般的小姐都不遑多让。毕竟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这话倒是不假的。
沈语谙的表情变化她看在眼里,对这几个人的来历也打上了不速之客的标签。玉麝都看清楚的表情,贺成麟自然也是看了清楚的,当下对着沈语谙又是抱拳解释道,“沈姑娘别生气,这一次前来倒的确是让姑娘给家兄看病的。”
沈语谙对自己的医术还算有信心,毒素得话更是颇有心得,贺成麒到底中毒没有中毒,有没有生病,沈语谙就是看面相也能够看出来了了。对方现在却这样说,沈语谙的好奇心倒是被挑起来了不少。玉双自觉地将东西准备好,沈语谙便开始直接给人把脉。脉象平稳,不出意料,就是脉动稍稍有些急促。应该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只是这样的血量和贺成麒的表现有些不怎么搭边。
“肋下有伤,伤及肺叶,伴随轻微的急喘。失血过多,受伤十余天。已经经过医治缝合伤口,没有感染发炎症状。近日没有服用过刺激性食物,补血益气的药品吃了不少。”沈语谙慢悠悠的收回自己的手,看着贺成麒,“换言之,将伤养好便没有了其他的问题。”
这个人其他方面健康得很。
贺成麒似乎也有些发愣,没有想到对方不过就是一把脉的功夫就能够将他最近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不由得笑着点头,“沈家这番作为,倒是失去了一个价值不菲的人物。”
沈语谙也是叹气道,“两位看上去不像是一般人家,就轮年龄沈语谙大着脸还可以叫一声前辈。只是沈语谙不过就是想要做些发财的买卖让自己不至于连立足之地都没有,却没有想过要卷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里面。两位这番前来,可是找错人了。”
贺成麒应该是贺家的家主,毕竟连贺成麟都说了自己是贺家的二把手,这样的人肯定不会亲自上场去打架。然而现在出现的情况是贺成麟好好的,贺成麒受伤了。就是用脚趾头想沈语谙都知道这是有人给这家人使绊子不管是刺杀还是暗杀,总之不是沈语谙愿意惹上的。
她不怕麻烦不假,但是也不喜欢招惹一些根本没有必要的麻烦。
这个世界上谁有那番闲心圣母情节用自己的命去帮一个素不相干的人,沈语谙现在不去给人落井下石算是道义了。
贺成麒还是笑着,“若是麻烦,我贺家的人倒还是更加喜欢自己解决的,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不过这件事算得上是一桩不错的买卖,沈小姐既然建立了一条安庆街,说是生意人不算夸大。在下倒是不愿意相信沈小姐愿意放弃这个机会?舍弃这个利润?”
沈语谙冷笑一声,“空手套白狼的手段未免耍得太好了点?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就说有利可图,可我现在看到的不过就是一个受了重伤若是没有调养好生活都会不方便的活生生下场。我沈语谙贪财不假,却也犯不着拿命去赌。”
贺成麒也是想到了沈语谙会说出来这样的一番话来,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仿佛一个宽容小辈的慈爱前辈一般,“这一次是在下大意,不过沈小姐何不想想,为什么我对这件事三番绕过却只提利益?”
沈语谙眯了眯眼眸没有说话。
“这件事风险是有,不过以沈小姐的聪明这点风险只怕还没有建立一条街那么大。就看沈小姐愿不愿意赌一把了。说起来,钱财这样的东西也更加喜欢会冒险的人,我看沈姑娘与成城主似乎关系也不怎么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