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对方这是咋强词夺理，但是却没有半点的办法去反驳，沈夫人知道要么就是自己现在忽然大发雷霆将沈语谙关在祠堂里让她自己反省，要么就只能这样放过了沈语谙。这一次的事情说闹得大也好，说不大也罢，总归已经算是让自己的威严收到了侵害了，更甚的，是让沈家在阳城的低位受到了波及。
即便对方是城西的人。
“二小姐一句抓错就想要打发我们，只怕是想得太简单了点吧。”
沈语谙循声看去，看口的是柳姨娘，难怪能够将沈湘荷教导成这番模样，只怕也不是本意，偶尔的有样学样就足以让沈湘荷陷入一种奇怪的争强好胜但是却又毫无章法的境地里去了。
“柳姨娘的意思呢？”沈语谙也收起脸上的无辜，沈家这是已经做好了准备一致对外了，自己除了要面对一个沈夫人，还有两个老谋深算的姨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沈语谙在沈家一直都是被针对的对象。
“我也没有什么意思，”柳姨娘脸上表情十分的平静，沈语谙甚至看到了一边沈湘荷脸上出现的某种崇拜的意思了，但是柳姨娘却是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希望二小姐说实话罢了。”
“我说的便是实话，”沈语谙垂着眼眸，看上去有些可怜，甚至给人一种屈打成招的意味。只是这里是沈家的齐园，周围没有了看戏的人群，否则就是舆论压力也足以慢慢的偏向沈语谙的。
“二妹妹还是收起自己的这副可怜模样吧，这里是沈家。”沈芮青一直坐在沈夫人身边，高高在上仿佛不屑说法的模样，只是看着沈语谙的这副模样便有想到了自己在穆府吃亏的事情，忍不住开了口。
沈语谙不语，还是站在那里，沈夫人揉了揉眉头开口道，“够了，吵吵闹闹的哪里有点规矩的样子！”
沈语谙忽的一下子跪了下来，给沈夫人实打实的磕了三个响头，“是女儿的错，轻易让人掳了去，给沈家蒙羞。”
沈夫人接下来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嗓子里，憋得脸色都开始发红了。沈语谙说是自己轻易让人掳走了，那么就是在说沈家不在意沈语谙的去留，甚至不给她足够的安全保护才会让别人有机可乘。这尖牙利嘴直接就将责任退到了自己的身上来。
沈夫人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大手一挥下令道，“既然如此，那二小姐以后就莫要在离开沈家一步了！”
沈语谙委委屈屈的在下头继续磕头一个，伏在那里看上去甚至给人一种受了欺负的感觉，“是。”
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下来？
沈夫人冷哼了一声，也就不在去管沈语谙的事情，反正现在算是解决了，也将这个人给留在了家里。沈夫人都挥手了解了这件事，那边的柳姨娘也就悻悻的受了声。
回到白芜院，玉麝都还十分的气愤，“这分明就不是小姐的错！若是沈夫人给小姐配了写出门的小厮哪里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我可是听说了呢，大小姐出门一般身边都跟着两个彪壮大汉呢！现在却说是小姐出门惹出来的祸。”
沈语谙笑了笑，拉过她的手然后将被她扔开的笔重新塞进了手里去，“莫要气了，还是继续抄吧。清心卷可一共有五十八卷呢。”
玉麝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笔下的那一卷歪歪扭扭的字迹，在看一边沈语谙手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无奈的再一次叹了口气，“我这不是在位小姐不平么？不准出去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要抄清心卷，还是三遍！明明小姐什么都没做。”
沈语谙却是眼眸里光彩微微一闪，重新沾染了墨迹，“谁吃亏，现在说来还早呢。”
“夫人，”明儿推门进来之后才见着有些不对的地方，床边分明是坐着一个人的。试探的叫了一声，床边的人过了半晌才轻轻的应了一声啊。
明儿皱了皱眉上前去将油灯给点燃了，果然是见着沈夫人穿着一身洁白的亵衣坐在那里，神情有些呆滞，只在亮起灯的时候才缩了缩眼眸避开了强光。
“夫人可是在担心老爷？”
明儿跟在沈夫人身边也有了十多年来，掰着手指来算甚至可以说是沈夫人一手带大的，跟着沈芮青一起长大也不外乎被养得有些小姐气质了。只是在了解沈夫人方面确实比沈芮青做的好多了的。
沈夫人叹了口气，任由明儿将沈夫人自己装进了被子里去，她伸出手拍了拍明儿冰凉的小手，“是啊，老爷这一走都已经快要一个月了，但是除了最开始到达京城的时候的一封报平安的信，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明儿动作一顿，然后继续掐被子，“夫人有没有想过其实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呢？老爷一定是在处理京城的事情太忙了，最近不一样也没有京城掌柜回信说什么不好了么？”
沈夫人点了点头，看着明儿在烛火下看起来柔软的发顶，忽然道，“委屈你了。”
明儿笑了笑，和平时的冰冷判若两人，“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能够在夫人身边长大，也算是一桩幸事了。”
“明儿，你能不能——”
“夫人，夜深了，您应该休息了。”明儿抬起头来，眼眸里深不见底，沈夫人的话语被打断她张了张嘴，最后只能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这一觉沈夫人睡得挺不好，虽然一直都睡着了也没有醒过来，但是第二天早上被明儿叫起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头昏脑涨的，明儿叫来大夫把脉之后只说是受了凉，心里担忧的事情太多了一点。
明儿见沈夫人这番模样也不知道应不应当说，反而是沈夫人先看出来了端倪，手里捧着热茶道，“有什么事你说便是，我不过就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罢了，哪里有大夫说的那么严重。”
“我也是才知道的，”明儿将眉头微微皱起来，表情里戴上了一丝并不明显的钦佩神色，“二小姐在外设置了一处救治点，没两天便去那处给人免费看病开药方，虽然一般来看病的都是家里没钱的穷人，但是也不乏一些看二小姐的医术而来的人，二小姐不收钱，但是有钱的人家还是会选择给一些东西用来做弥补，算是将自己身上的晦气通过这样的方式散发出去。”
沈夫人手上一顿，然后道，“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将她关在沈府，要不了多久那边就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最后会闹大？”
明儿点了点头，“的确是的，二小姐和阳城许多大富大贵的人家关系都不错，毕竟人都有生老病死，自然是不会愿意和大夫将关系弄得僵硬的。”
“呵，这沈语谙倒是很会给自己找关系找人脉啊。”沈夫人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到底是嘲讽还是夸赞，她将茶杯扣在桌上，任由清亮的茶汤在桌上肆意恒流。
“明儿觉得，那样的救治点是不适合直接关闭的，毕竟也算是给沈家打响名声的。二小姐就算是庶出到底也是沈家的人。”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沈夫人说话的时候还是看着仿佛穿成了串珠的茶汤从桌沿上落下来，眼眸里一点情绪波澜都没有。
“按照明儿的想法，那样的救治点不适合随便派一个沈家的大夫去的，那样的话兴致就有些变化了。不若让大小姐去，大小姐也是老爷亲自教导的，不过是看病而已，是没有问题的。”
“芮青啊。”沈夫人叹了口气，将扣着的茶杯扶起来，葱白的手指轻轻的捻起一滴茶汤，“你去与她说说吧，前段时间我说了她一通，现在都不怎么搭理我呢。”
明儿有些好笑，“若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夫人早先做决定的时候只怕是会不一样吧。”
“谁说不是呢。”沈夫人也笑了笑，“不过现在已经变成这样了，只能继续下去了啊。只希望她不要让我在继续失望了。”
“小姐！”
玉麝脸色有些隐隐的怒气，“小姐！他们做得太过分了！”
沈语谙手里拿着笔正提着一口气打算将这字模仿得更像玉麝一点的，玉麝忽然在院子外就开始叫唤，她只能看着自己手一抖，一大滴墨迹就这么毁坏了一张纸。
“怎么了？”沈语谙看着包含着怒气将脸都撑圆了的玉麝的脸，忽然一下子就笑出了声来。
玉麝那么生气，结果到了这里竟然被自家小姐给笑了一顿，一下子就委屈了，“小姐怎么还笑得出来？夫人直接让大小姐去接手了小姐的那个小摊子！”
“无妨的，原本我就猜到了会变成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有想到会让大姐去接手，大姐的脾气这么的暴躁，怎么会愿意接手呢？”沈语谙将笔墨推到一边去，看着空出来的小桌子上洒满的阳光觉得温馨得很。
“是明儿姐姐去说的，”玉麝气鼓鼓的，“明儿姐姐是怎么样的口才，肯定是将里头的利益给大小姐分析了个遍的，不然那样的地方大小姐哪里会愿意去？”
沈语谙笑了笑，琢磨了一下玉麝的话，竟然会是明儿？看来自己之前还是小看了明儿这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