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唐前辈。”沈语谙这一次在做了一个弯腰行礼的动作,抬起头来面色冷淡,“不知道唐前辈邀后辈来,所为何事?”
唐虎是一个看起来面善的中年人,但是这个中年人真的面善么?沈语谙并不这样觉得,如果真的是他自己放出来的消息“自己灭门自己”的话,这个人的心思不可谓不深。
唐虎打量了一番沈语谙,圆圆的脸让眼睛看起来格外的小,眯缝成了一条线的模样。这样的一双眼睛虽然是在大量人的,但是却也没有表现出半点让人感到明显不舒服的。
“沈二小姐叫我一声前辈可真是抬举老夫了,现在的后生小辈哪个不比前辈更加厉害的?”唐虎谈笑风生的样子仿佛是一个爱护后辈给后辈指导的好前辈,很容易给人好感,沈语谙暗中再一次给自己提醒一次,不晓得这里头是不是有些扰乱人心神的东西。
将视线一转,沈语谙就看向了放在花厅上方的香炉上。香炉是深紫檀香雕花的三龙攒珠,升起的寥寥烟雾让整个花厅看起来多了好几分的肃穆感觉。
半点也不像是一个杀人犯的家。
“老夫将二小姐请来,的确是有一件事想要和沈二小姐商量商量的。”唐虎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不知道什么的色彩,沈语谙不确定自己看清楚没有,但是却总觉得这里的场景有些不对劲的。
难道是外面的迷昏花?但是那些迷魂花对于不懂行的人来说是一种灾难,但是对沈语谙来说却半点不会构成威胁的,沈语谙并不认为自己会在不知不觉间中了那花的毒素产生了什么幻觉。
沈语谙呼出一口气,语气还算镇定,“哦?小女子不过就是沈家的一个庶出二小姐罢了,哪里能够有这资格和唐前辈商量事情?”
唐虎脸上的笑容似乎是顿了顿,然后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来,“看样子有些事情沈二小姐还没有打算公开?”
“我沈语谙自认为人做事行的端做得正,没有什么隐瞒不隐瞒的。”沈语谙依旧看着对方,同时也去注视了一下玉脂。玉脂是自己通过一些毒素刺激了和迷魂花产生综合反应来化解的,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遗症,现在还是要时刻注意着才行的。
还好的就是玉脂只是站在沈语谙的身后并没有什么不舒服或者不正常的表现。
唐虎闻言,将茶水一饮而尽,轻轻的扣了扣红木的小桌面。语气里有几分我都已经看透你了,你就不用在装了的意思,“沈二小姐难道要将自己和安于城彻底分开来?”
沈语谙微微一笑,“前辈不是第一个怀疑安于城就是我沈语谙的人,不过我对安于城的认知却都是来源于我的这位婢女,又哪里会和安于城是同样的人呢?”
唐虎看着对方脸上淡定的笑容,也不反驳,仿佛认定了她会反驳一样,“若是我说我有证据呢?”
沈语谙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依旧笑眯眯的,做足了一个后辈应该有的谦虚,“沈语谙洗耳恭听。”
“安于城之所以能够拿的到这么大的名气,还有一半是借了京城安丞相的庶子的名声,安丞相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足以为安于城造势。不过据我所知,安丞相那年少离家的庶子已经在山间被劫匪绑走杀害了,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唐虎道。
沈语谙点点头,“原来安丞相的儿子已经去世了么?”
“安于城既然不是安丞相的儿子,又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能耐能够一下子出手建立起一条街呢?”唐虎眼睛看着沈语谙,连眨都不带眨一下的,“因为安于城曾经出手救治了穆家大小姐的生命和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穆家贴出来的赏金自然全部归为了安于城所有。”
沈语谙先是一愣,随后就开始笑了起来,“这样说的话岂不是太牵强了,可不能算是理由。而且那安于城,虽然自己没有否认他是安丞相的儿子,但是却也没有承认啊。如果能够借助这样的一波势头拿下高额的利润,我想安于城只要是没有脑子坏掉就会做的吧。”
“是,你说的很有道理。”唐虎笑道,“不过安于城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这么出名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出现就出现,说消失就消失呢?若是沈二小姐不信也就罢了,老夫关注这个人许久,可是亲眼瞧见安庆街开业那一天,安于城的轿子在沈府附近落脚,里头下来的人钻进沈府的。”
沈语谙忽然就笑起来,“唐前辈,若是这样说来,小女子还可以说是安于城最近热上了什么麻烦找到了前辈,前辈为了不舍弃这一块肥肉所以决定选一个替罪羔羊。”
唐虎却是哈哈一笑,将手上的茶杯给放了下来,“既然二小姐还是不愿意说,那么老夫也就不强求了,只是希望沈二小姐以后要找合作对象,还是能够优先考虑老夫,毕竟老夫可不是一个毛头小子可比的。”
沈语谙笑笑,站起来。
之前唐虎端茶的时候她就想要走了的,不是说古代有端茶送客的意思么?怎么这里她就一直看着对方喝了两口茶水十分的悠闲呢?只是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如果真的只是怀疑自己是安于城,那么大可以拿到证据或者是捉自己一个现行,怎么会忽然将自己弄到城西来呢?岂不是多此一举?
而且到了最后还将自己给放走了。
沈语谙深呼吸一口气,没有多想。带着玉脂飞快的准备离开,不过唐虎却半点没有让沈语谙离开的意思,“我这阴阳宅也许久不曾有客人来过了,翡翠,好好招待招待沈二小姐。”
沈语谙抬起头看着唐虎,对方的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的,但是到底和之前有没有差别又有怎么样的差别,却全部被那一张脸上的横肉给挡住了,完全看不出来。
这是不打算放自己离开的意思?
“多谢前辈厚爱,只是小女子出门也依旧许久了,再不回去只怕要让母亲担心。而且这一次来得匆忙,半点东西都没有准备,也算是小辈失礼,不若让沈语谙下一次前来拜访?”
唐虎摆摆手,“无妨无妨,考虑到二小姐的家人,老夫早已派人送信前去告知了。二小姐大可以安心的待下去。”
这算是什么?赤裸裸的威胁?
沈语谙气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她僵硬的看着唐虎,“既然如此,语谙再次谢过前辈。”
直到沈语谙带着玉脂跟着那叫做翡翠的姑娘走远了,唐虎才将手中一直摩擦的茶杯按在了桌上,“我横竖看来也就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娃子,哪里有什么大本事?”
话语在空荡荡的花厅里来回翻滚,却忽然听到有人回答道,“若不是那一身的紧绷,只怕是连我都要被她骗了过去。”
唐虎看着从花厅屏风后走出来的人,微微蹙眉,“紧绷如何,在这样的场面下难道不应该紧张?我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那人浑身裹着干练的黑色紧身衣,勾勒出完美高挑的身躯,一张脸微微有些刻板的冷漠。若是沈语谙在这里,便能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在安庆街开门那天自己在差楼上见到的人。她虽然后来叫玉脂去查了,但是玉脂又不知道人的模样又不知道人是什么势力,哪里是那么轻易能够查出来的?结果现在竟然在这里看见了?
男人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脸上没有表情,彻底肌肉的线条看起来十分的僵硬,“我看你一个小丫鬟怕是管不住那沈语谙的。”
唐虎闻言眉头一挑,翡翠是什么样的伸手唐虎是知道的,亲手训练出来的人难道还会抵不过一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么?唐虎明显是不信的,男人继续道,“有些事情,可不是一定要正面对上的,你可还记得江珊珊是怎么落到现在的地步的?”
唐虎冷笑一声不说话,有些生闷气的意思,不知道是觉得自己被反驳了失了面子还是因为觉得对方说的好像有道理自己说不出话来反驳。男人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要走。
唐虎见了急忙招呼道,“你要去找沈语谙?你现在的身份出现在我阴阳宅上还去见沈语谙,只怕是不合适的吧。”
男人却是没有搭理唐虎的意思,连迈开的步子都没有半点的变化。留下唐虎在一边挠耳朵,“我唐虎纵横夏国四十三年,难道现在连一个小姑娘都看不准了?”
沈语谙会那么轻易就露出自己的弱点胆怯来么?自然不会的,玉脂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好的,后遗症的作用的确是很大,虽然她没有陷入什么能够致人死地或者醒不过来的幻觉里头,但是现在整个人却有些呆滞木讷起来,若是不赶快解毒的话,只怕是对这个姑娘的脑子都会有些影响。
不过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玉脂还算清醒,她拉住沈语谙的衣袖努力的笑起来,“小姐无妨,我只是觉得有些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