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的方式其实是有讲究的,例如在现在。
沈家虽然是大家,但是却也只是阳城的大家,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属于下三流的商贾世家。只是它门类和金银细软稍稍有些差别,是做功德的事情,所以低位倒是不算太低。
但是不管怎么高,到底是在民间,是平民老百姓。
沈和端是沈家的嫡长子,接手沈家之后很快就将自己几房没用的兄弟分了出去,现在整个沈府住的便是沈和端这一房的人。
沈和端兄弟倒是多,但是却没有一个有手段,不说往上走官路亨达,就是这下三流的生意捞到几分都是一个未知数,所以整个沈家可谓是清一色的百姓。
北郡侯虽然在传言里是被赶出京城的,但是人家好歹是一个侯爷,侯爵这样的官职说高不高,但是你说低却也绝对不低。只要手头拿着足够的兵马,就是皇帝都要敬畏三分。
北郡侯手里没有兵马,但是人家是个官。
所以在坐下来的时候,言颂便是居首位,而沈和端则是坐在下首。
沈和端就是在爱护自己的陶姨娘,也不可能在有外人还是一个地位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外人面前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所以沈和端身边便坐着沈夫人赵氏。
陶姨娘只能满脸不高兴的坐在稍远的地方,毕竟比起地位来,她是进府最晚的一个。
小辈们这个时候就不能和自己的娘亲坐在一起了,被分在了另外一边,上首的是沈芮青,接着便是沈语谙。
沈语谙对这样的坐法稍稍有些奇怪,毕竟在古代男女七岁不同席,虽然自己这一家子坐着的姑且算是一家人,但是现在在一个侯爷面前这么不分男女尊卑,这样真的好么?
但是很快她就释然了,看着沈夫人三句话不离沈芮青的时候就想通了。这是不将言颂当外人啊。
也是,如果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言颂的话,沈家好歹是好官家有了关系,沈老爷只怕也是乐见其成的。
沈语谙将视线在席面上不断的扫来扫去,将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对号入座,让自己更快的熟悉这个家里的人,偶尔扫视到言颂,却是一愣,这人眼里带着笑意,仿佛是抓住了什么老鼠一般的看着自己,虽然眼神戏谑,却不带什么恶意。
看来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言颂能够发现的话,相比还会有其他人发现。
但是现在玉麝并不在自己的身边,她的额头已经破了,沈和端觉得影响不好,沈语谙却是真正担心这个小姑娘额头一不小心破相的事情,所以玉麝便回房休息了。但是至于能不能找到大夫,看沈芮青对着自己仇视的模样,只怕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二姐?”
沈语谙愣了一下,看着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小丫头,按照年纪顺序的话,这个应该是柳姨娘生下的女儿,沈湘荷。沈湘荷和柳姨娘还是很相似的,只是和这荷花的名字不怎么相搭配,眉眼间全是一股风尘的味道。
这才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还未张开的姑娘,眼眸总是半眯着带着笑意的,只是这一丝笑意仿佛蛊惑,总给人一个魅劲儿,若是正经的姑娘见了,不管老少,只怕都是喜欢不起来的。
但是男人嘛······
此刻这个小姑娘便是用着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沈语谙压下心头生理的不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额,你有事就快说吧。
“我瞧着二姐心里怕是不高兴的吧?”沈湘荷嘴唇和沈和端相似,薄薄的唇瓣从来都象征着一个人的薄情。
沈语谙没有想到眼前的人会这么说,毕竟她现在并没有不喜。这个人是从哪里看出来自己不高兴的?
“若我是二姐姐,原本给自己接风的晚宴却让另外的人成了主角,自己却无人问津,心头定然也是高兴不起来的。”沈湘荷将嘴角高高的勾起来,仿佛是童言无忌的天真模样。
但是她的话语才落下,沈语谙的一颗心便沉了下去。
她和这个沈湘荷并没有什么冲突,但是现在这个人却无缘无故的来给自己找麻烦。
这关在宅院里的女人,不管是小的还是老的,只怕都是无聊到爆,然后生生将自己逼疯的吧。
沈湘荷并没有压着自己的声调,这一句话之后便是整个桌面上的人都听了个清楚,只是她软软的嗓音里说出来的话实在是让人不喜。
“哟,若不是三小姐这么提醒一句,妾身都快忘了这桌饭菜是为了谁呢。”
沈语谙的话语被另外的一个人压了下去,她转过头去看,是一个漂亮得有些张狂的女子,年约二八模样,倒是年轻得很。
她落座比较远,身后站着两个丫鬟,挺着的大肚子就是在桌下也掩藏不住。
在这桌面上的人,就是沈夫人都只带了明儿一个丫头,能够有这样殊荣的,除了风头正盛的陶姨娘还能是谁呢?
她原本就对沈夫人抱有很大的意见,又正是得宠之际,肚子里还有一个筹码。早就想要将沈夫人给掀下去了,现在沈夫人这样打着给沈语谙做接风宴的名头将北郡侯引来,却是三句话不离沈芮青,这其中的深意已是昭然若揭。
只是她赤裸裸的讽刺没有让沈夫人慌乱,反而是让沈和端脸色阴沉了一把,“陶姨娘怀着身孕,身体不适,若水,将陶姨娘扶回去,好生照顾。”
说完,便又警告的看了一眼沈语谙,示意她不要乱动,不要乱说,反而是刚才挑起事端的沈湘荷,连一个警告的眼神都没有得到。
沈语谙眨了眨眼,想,若事真的沈语谙在这里,怕是很难过了吧,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明明不是她的错,但是现在那个被她称之为父亲的人,却是将所有的罪过都推给她,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
只是可惜了她不是之前的沈语谙。
言颂看着那个在这百花争艳的桌面上唯一的小草,她妆容朴素,脸蛋也不出彩,受了委屈却不为自己争辩,只埋着头,连伸出筷子夹菜的勇气都丧失了一般。
忽然觉得有些心疼。